柊瑛司只得耐着性子,含糊的将自己先是被派去了港口黑手党接着又被派去了黑衣组织的经历简短的复述了一遍,说完了自己的暴露始末后,他微垂着眼睫,低声道:“抱歉,我没有把零一起带回来。”
他没敢立刻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因为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他仍然处于一种挫败感之中。
可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因为他听到了萩原研二的喊声:“冷静点!喂!阵平!景光,别生气了!你快来帮我一把,我要拉不住他了!”
柊瑛司一抬头看到的就是松田阵平张牙舞爪的模样,他被身后的两个人用力箍住,这才没有扑到柊瑛司面前,“放开我——!我一定要让他清醒点——!”
然而,在挣扎无果后,松田阵平终于放弃了,他对着脸上带着点茫然神色的柊瑛司大喊道:“笨蛋——!”这石破天惊的一声怒斥,让柊瑛司瞬间坐直了,“谁问你这个了——!你就不能更在意自己一点吗!”
就在松田阵平还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见坐在他对面病床上的浅发青年缓缓地、缓缓地垂下了脑袋,纤长的睫毛微微发颤,放在腿上的双手不安的互相摆弄着,“……对不起。”
原本浑身血液都往脑子里涌的松田阵平:“……”
被柊瑛司一句话气到说不出来话的诸伏景光:“……”
虽然十分生气但首先还是要忙着拦人的萩原研二:“……”
生气是什么?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对着瑛司生气了。
在好不容易让柊瑛司的脸上又有了点笑意后,三个人这才离开了柊瑛司的病房。
当他们来到了医院的停车场后,三个人便同时站在原地不动了。
只见诸伏景光抬起右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痛苦的说道:“……瑛是不是在假笑?”
松田阵平直接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我怎么知道!”
萩原研二:“总之……今天就先让他缓缓吧,我们明天再过来,喂,阵平,你——”
“诸伏,”松田阵平直接越过了萩原研二,他站到了诸伏景光的对面,“你应该知道的吧,那个组织的基地在哪儿,就是你们三个一直待在一起的那个。”
诸伏景光的表情突然警惕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松田阵平扯了扯唇角,“干嘛一副我要去送死的表情看着我?放心吧,我可是惜命得很,只是想去那附近看看。”
听到了他的回答后,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齐齐变了脸色。
萩原研二:“还说你不是送死?!”
诸伏景光:“你怎么敢的?!”
而这时,松田阵平再也忍不住了,他拔高了声音说:“难道就让我看着他一直这么不开心吗?我可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啊!他这种状态你们不担心,我就替他担三人份的心还不行吗?”说完,松田阵平咬牙嘟囔道:“那个黑皮,怎么这么会让人担心啊!”
松田阵平这坦然又直白的话语让诸伏景光都有了少许动摇,尽管萩原研二仍旧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却也没有出声制止松田阵平的行为。
“我不会真的过去的,大概就是骑着机车路过的程度,但是万一呢?如果真的能碰到零,有机会告诉他瑛司的事情呢?那家伙现在一定不知道瑛司的情况吧,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想去看看。如果真的让我撞大运碰上了那家伙,瑛就不用再担心了。”
诸伏景光在长久的沉默后,终是松了口,只不过他仍然没有告知松田阵平基地的所在地,那实在是太冒险了,“……瑛离开的时候,闹得那么大,按照组织一贯谨慎的风格,那个基地大概率已经不在了。”...
松田阵平明显就是一副不肯放弃的模样,就在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诸伏景光继续道:“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有一线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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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在新基地的长廊上穿梭,当他路过基地内的其他成员时,基本上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露出一个警惕的神色看向他。
原因无他,金发黑皮青年目前的状态,给人十足的压迫感。如果说原本的波本还是一个可以交流的存在,那现在的他,周身就是完全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的气质肉眼可见的沉郁了下来。
可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与降谷零擦肩而过的成员们却又都露出非常统一的微妙神色。
没有办法,实在是之前在组织内部广为流传的两男相争的戏码过于精彩,谁让其中一位居然是纵横组织多年的琴酒。据说,还有人见到同为组织基石的贝尔摩德因为这件事公然嘲讽过琴酒。
更何况,目前这部“狗血剧”已经放松了结局——波本和琴酒谁也没抢到人,因为亚力酒死了。
听说连琴酒都接到了上层的传唤,因为这件事得到了出发,波本的处境类似,只是因为他并非像琴酒一样,之前一直和亚力酒待在一起,这才没有像琴酒一样因为亚力酒的事吃处罚。
但这剧情也足够刺激了,尤其是亚力酒还是敌对组织港口黑手党派来的卧底。
降谷零来到了公共盥洗室,进去后,他便径直走向了盥洗台前。他没有去看镜子里的自己。不看也知道他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一定是冰冷而又麻木。
自从瑛司……离开后,他便很难再从官方那边收到消息,更遑论知晓瑛司的情况了。
降谷零拧开了水管,在一遍遍将冷水淋在脸上后,他才觉得自己燥郁的心情得到了些微缓解。
怎么可能死掉?无论是尸体、照片亦或是视频,他统统都不信。
这些天,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跑去参与进同港口黑手党的交锋。他要知道真相。既然没有办法从官方那里得知这一切,那就靠他自己去查。
降谷零并不知晓,本应忙的直接失踪的琴酒,其实正在暗处静静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大哥,波本依旧和之前一样,总是参与进和港口黑手党相关的任务。”伏特加拿着一份报告走进来递给了琴酒。
在琴酒低头看资料时,伏特加不动声色的观察了琴酒一番,和平常相比,看不出什么区别,但伏特加知道他最近睡眠非常少,吸烟的量也开始逐步增加。
快速浏览了一番报告后,琴酒冷淡的说道:“他的行为符合逻辑。看样子,再过不久就可以将他的审查级别下调了。”说着,他看向了伏特加:“港口黑手党那边的情况如何?”
伏特加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如实汇报了一遍,在说到港口黑手党新晋升的干部为亚力酒选了块墓地后,琴酒突然低笑出声。
“……大哥?”伏特加小心的询问道。
琴酒点燃了一根烟,当烟丝染上了橘红色后,他才似是呢喃的低语道:“这就是你脱身的方法吗,亚力酒?”
伏特加:“……”
“继续盯着港口黑手党那边有关亚力酒的一切消息。”
琴酒的种种行为,更让伏特加心中的猜想坐实——大哥已经因为亚力酒的缘故彻底魔怔了。
明明是连尸体都被发现的人,大哥却坚信着他并没有死,那不过是他用来躲避组织追杀的逃生手段。
“别让我抓到你的尾巴。”
说着,琴酒重重的将只燃了一半的烟暗灭在了烟灰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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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又来到了柊瑛司之前供职的咖啡店。...
老板在失去了一位优秀的店长后,并没有放弃这家店,而是自己又一次将其撑了起来,并在降谷零时常来拜访后询问他是不是想来应聘。
然而,只要一走进这熟悉的店内,降谷零便觉得一阵呼吸不畅,尤其是在看到穿戴着围裙的老板站在吧台后做咖啡时,他总能将他的背影幻视成另一个人的。
有好几次,他忍不住想喊出那个在咖啡机前忙碌的人的名字,可每次都是话音都堵在喉咙里了,却被他吞了回去。
可他仍然自虐的喜欢来到这里,并答应了老板的邀请,顺利成为了这里的店员。
在发现降谷零的工作能力同样出色后,原本因失去了一名优秀店长而痛苦的老板又一次喜笑颜开,将这家咖啡厅放心的交给了降谷零。
而也就是在这天降谷零照例来工作时,店内来了一名风尘仆仆的客人。
来人顶着一头黑色的卷毛,尽管有所遮掩,却还是能看出他眼底的警惕,这人装作路过的旅人,快步走到了吧台前抬头看向了菜单。
降谷零的心跳已经开始加速了。
“……阵平,好久不见。”他知道,松田阵平一定是来这里告知他一些事情的。
松田阵平紧绷的神色顿时垮掉,“什么啊,你居然就这么喊出我的名字了吗?真的是在做卧底吗?”
降谷零说:“如假包换。只不过这里是我负责的店,所以这点掌控力还是有的。”
松田阵平明白这里没有危险后,便快速的说道:“既然这样,长话短说。瑛司还活着,已经平安回到了警视厅。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们没有权限知道。景光也很好,他是在瑛司的帮助下脱离的。两人现在都已经恢复了公安的身份,想必再过不久就要晋升了。”
降谷零擦拭着杯子的动作突然就停下了,他将被子放在了吧台上,单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良久,他才发出了一声劫后余生的喟叹:“……还活着。”
到了后来,松田阵平已经不知道他在一个人嘀咕着什么了,他曲指扣了扣吧台,“好了,这位店长,客人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你真的不准备给我做一杯咖啡吗?”
降谷零这才从之前那种极端的情绪中抽离,他静静的看了松田阵平一会,然后才微笑道:“好,那就来一杯美式吧。”
看着他转身去忙碌的背影,松田阵平若有所思的收回了视线。
……怪不得瑛那样急切的想要让零离开这里。只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松田阵平却已经能感受到这黑皮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
当一杯美式咖啡被端上来后,降谷零才说道:“我现在很好,让瑛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一定会回去的。”
松田阵平端着咖啡的动作一顿,他的脸都皱在了一起,他轻啧一声道:“就是因为你说这种话,他才会更担心吧!”
松田阵平原以为降谷零会更改一下自己的措辞,考虑该如何回答才不让瑛司担心,谁知道松田阵平竟然看到这个黑皮眉梢一挑,像是在思考着假设中瑛司替他担心的情景一样,“听起来挺不错的。”
松田阵平:“……??”
他简直要被这家伙的回答给惊呆了,冷静几秒后他才问道:“……你故意的?”
降谷零表情无辜的看向了松田阵平:“怎么会?”
松田阵平:“……”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降谷零此时的表现,但他的拳头突然就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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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对松田阵平胆大包天行为一无所知的柊瑛司已经开始重新投入了自己在警视厅的工作。
晚上下班时,从警视厅的大门走出来后,柊瑛司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赭发少年正站在马路的对面,隔着汹涌的人潮,静静的注...
视着柊瑛司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