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拨开手上的衣服 ，露出下面的青紫，笑意收敛，眼眸都泛着几分冷意，但是很快又全是了然和不在意。
这个泥潭，再也和她无关了。
京城附近的王家村。
王村长脸上的笑容几天几夜都没有消失，不管什么时候见到，都能看见他笑的见牙不见眼。
“儿啊，你可真给爹争气。”
“到了京城好好学，要是有什么缺的，就给爹捎封信，爹都给你置办。”
小王傲娇赌气道：“才刚刚一百名，有什么好炫耀的，天天去外面说。”
但是王村长一看就能看出，他表情下隐藏的小开心，这是想要夸奖了。
笑着拍拍儿子的肩膀：“已经很厉害了，爹这辈子就没有这么高兴过，真给爹长脸！”
小王背过身去，嘴角却也下意识的微微上扬，和身后的王村长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
小王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发了，带着满心欢喜，带着父亲的期待，带着全村的祝福，高高兴兴地踏上了求学之路。
*
报道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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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竹眼睛笑得弯弯的，满眼都是兴奋：“师父，你以后是不是每周都会来讲一次课，国子监里后山有个特别漂亮的小瀑布，食堂中还有很鲜嫩的嫩笋炒肉，一点也不比御厨差，我都带你去试试。”
许青竹侧头找乌温康佐证：“我说得没错吧，小溪。”
乌温康被饱含笑意的眼睛一看，忙不迭点头道：“真的都挺棒的，师姐推荐的地方好吃又好玩，师父你肯定会喜欢的。”
三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国子监门口。
一阵喧嚣声打破了以往的宁静。
“你就是这次的第一名？”
“咱们国子监都没有讲到的内容，你们小地方的人是怎么学会的？”
“看看你们这大包小包的破烂，还是别丢人现眼了，趁早回去，把名额让出来给该有的人。”
许青竹脸色一变，拉着城静枫的手就往喧闹的方向快步走去：“师父，肯定是新来的那些人被欺负了。”
“国子监里的学子，一个个心气都傲得很，那些落选的，怕是心里都憋着气呢。”
等走近了，城静枫才发现情况似乎比想象中更复杂。
并不是简单的一分为二的两股人，虽然不是泾渭分明，但是也能明显看出来，身着国子监学子服饰的人，分成了两部分，仅有个别人在两头跑。
各地来的学子，身穿各种不同的衣裳，没有几个华丽的，最多也就是一身得体的书生袍，大多数人大包小包，有的甚至衣服都洗得有点发白了。
即使同为全国各地来的学子，男子和女子也都站得很开。
大包小包大多都是男生那一堆的，女生这边则少得多。
最明显的，还是其中衣服明显破旧，还有好几个大补丁的女孩。
“说话啊，就只有你一个人考了满分，你们的教材都来源于我们上课教的内容，我们都没学到，你怎么可能做出来，是不是作弊了？”
也许是衣裳的破旧，在一群人中太过显眼，看似软弱好欺。
也许是第一个这个光环，格外引人瞩目，几乎所有的矛头，都朝想身处女孩堆中的向西一个人。
男女分明的两堆学子中，有人眼里是微微的愤怒，有人眼里是轻微的不屑。
向西眼中就是明显的嘲讽：“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你……”
她说话的同时，一旁的男生堆里冲出来一个健壮的身影。
小王怒气腾腾道：“凭什么这么说人家，还作弊，你们谁做出来了吗？我都看了分数了，咱们所有人除了向西，没有人做出来，难道是陛下帮她作弊吗？”
“我看你们也没有那么好，成绩不怎么样，诬陷人倒是一套套的。”
向西看着他这样怒气腾腾，心中暗道：“倒是傻得有点可爱。”
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骂了，那盛气凌人的几个人，也面带怒气，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穷……”
城静枫眉头一皱，厉声呵斥：“住口！亏你们还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是哪家的？”
国子监的学子，几乎都见过城静枫的面，一眼就认出来了她。
顿时被吓得满脸惊慌，还没有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哑在了嗓子里。
“陛，陛下！”
听到这个称呼，局促的站在那里的各地学子们，都纷纷侧目，朝着城静枫望过来。
眼睛里，都是满满的惊喜，还有无比的憧憬，像是在仰望天神。
女子们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感激和敬仰。
城静枫走到向西身边，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你把你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
向西感受到城静枫的力道，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心中最崇拜的陛下，居然拍她的后背鼓励她！
从未升起自卑之心的她，头一次有些窘促。
她居然就穿着这样一身，见了陛下第一面！
在大家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向西轻轻地拢了拢衣袖，将伤口藏好。
她可以对任何人使心机，可以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即使是特意教坏弟弟，也要得到上扫盲班的机会，即使是故意引导那个女人当众打骂她，也要赢得众人的怜悯和村长的帮助。
但是这样的心机，她唯独不想用在陛下身上。
向西定了定神，镇定道：“最后一题看似很难，其实在教材各处，都蕴含了答案，第三十一页第二题的第三种解法，第五十五页大题给出的隐藏条件，还有……”
“如果把这些都想明白了，最后一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向西语气凛冽：“能问出这种问题，只能显示你的蠢笨和无知！”
说完她才想起来，陛下还在她身边，连忙紧张的看向城静枫，生怕她眼里露出嫌弃的眼神。
城静枫笑着摸摸她的头，然后对大家说道：“向西说的没错，到现在还没想明白的，回去查阅对应的页数，题目中都有答案。”
向西心中安稳了，果然陛下和她想象中一样。
城静枫的声音继续：“若是还想不明白，下午第一节课，我会在课上讲解这份试卷。”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向闹事的那些国子监学子：“若是有兴趣，你们也都能来旁听，记住，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愚蠢的谣言。”
有了城静枫在这里，再也没有人敢造次，即使是官宦人家的公子，也不敢有任何举动。
祭酒姗姗来迟，满脸抱歉。
“陛下赎罪，我今日本想前来看管，也明明安排好了人，却不料马车被人做了手脚，坏在了半道，肯定是有人搞鬼，我定查清楚真相，严惩不贷！”
说话的时候，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城静枫看他还有些喘气，头上还有不少汗珠，身体各个细节都不像是作假。
应该确实是被使坏拦在了半路。
城静枫道：“确实要好好查清楚，若是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那我就只能另寻它地，开展英才班的教学了。”
祭酒保证道：“陛下放心，今日之事，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次。”
在祭酒的积极调动下，各地来的学子，都很快找到了分配的宿舍，放置好了行礼。
看着优美的环境，吃着食堂中美味的饭菜，穿着布料舒适的统一衣裳，感觉之前的付出和辛苦，都是值得的。
等到下午上课时。
等待城静枫的，就是穿戴的整整齐齐的，精神十足的学子们，一点也看不出早晨被欺负的落魄模样。
竹林中的教舍，用上了大块的玻璃，宽敞又明亮，空气中都还带着淡淡的竹香。
许青竹和乌温康，也坐到了教舍中，在这里，他们自然也是学生。
城静枫走上讲台，看了眼下面的统一服装。
她笑了笑：“大家穿这一身衣服都还挺好看的，我看有人大小有些不合适，记得去找人更换，可不能一直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城静枫这话一说，原本有些紧张的大家，都顿时放松了不少。
甚至还有人专门整理了一下衣服，或是低头看看会不会不合身。
整个教舍中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城静枫看了眼外面慢慢多起来的人，说道：
“今天第一天，我本来是想要大家相互认识一下的，不过现在，咱们的计划可能要变一变了，等会我会安排大家上来讲题目，每一题都是解法最优的人上来讲。”
大家也看到了窗外的人影，心中憋了一口气，都希望自己是解法最优的那个。
上去好好讲讲，让那群瞧不起他们的人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城静枫侧头对门外的人道：“若是想听就进来，到后面坐着，好好听一听，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比你们强。”
说完也不管他们，直接转过头，点名道：
“第一题，向西。”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坐在左上角第一个位置的向西站了起来。
向西一点也不怯场的走向讲台，在家乡高级班无数次给人讲题，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首先，这一题是要求……”
向西的声音在教舍中响起，清清朗朗，不带一点犹豫，逻辑清晰，解题思路巧妙又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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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排挤着坐的国子监学子们，原本的躁动仿佛被强行压平，即使挤得不舒服，也不敢再有丝毫声音。
“第二题，黄小莲。”
“第三题，乌温康。”
……
“最后一题，向西。”
当向西再一次站到讲台的时候，众人突然发现，这一整张卷子，她竟然一个人上去讲了近一半的题目。
现在连最后一道压轴也还是她！
没来得及想更多，就被讲题的声音吸引，这可是只有向西一个人做出来的压轴题。
等一张试卷讲完，后排人的仿佛大梦一场，脑子都在嗡嗡叫。
等他们恍恍惚惚离开竹林，才忍不住感慨：
“居然真的这么厉害。”
“我一种都做不出来，居然每道题都还有不止三种解法！”
“陛下这个题目出得也太厉害了，我根本就想不到，一道题目居然还前后联合了这么多知识。”
城静枫看着台下闪耀着兴奋和微微自信的目光，已然和今日早上局促的模样完全不同。
显然已经通过刚刚的展示，洗掉了早上留下的阴影。
城静枫笑道：
“能成功的坐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你们的实力，不用理会别人的目光，你们日后必将光芒万丈！”
“只要认真学习，相信大家以后，肯定能在各个领域有巨大的成就，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的目光在下面众人之间巡回，尤其在一些女子身上多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儿。
“期待以后在桦国各领域，见到你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