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闻禹垂眸,看着墓碑上老太太温柔的笑脸,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奶奶,今天来跟你说的这件事,可能要让你伤心了。”
他抱着膝盖默默蹲下,把带过来的花一束束小心又认真地放在墓前,然后又很仔细地摆出一串特别的形状。
“我从前以为,喜欢是可以无限投入的,我也以为可以一直这
样下去,但现在,我真的已经用尽力气了。”
“可能……有的事情,本来就不一定有结果。”
苏闻禹淡淡地诉说着,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片平静。
“我知道你希望我们好好在一起,但我想,你一定更希望我快乐。所以奶奶——”
他顿了顿,声音隐匿在风中,逐渐飘散变轻。
“我和霍城,以后都没有关系了。”
霍城这一忙,就忙到了凌晨。
他在办公室的隔间套房里休息到早上,恢复精神之后继续处理最近积压的案子,等暂时安排好接下来短时间的计划以后,已经是下午。
盛煜川跟他合作项目,只能也跟着被迫加班,这会儿是哈欠连天,满脸怨言。
“我说霍哥,都是只睡几个小时,怎么你就精力充沛?你是人吗?”
霍城斜睨他一眼:“你该锻炼了。”
“……你什么意思?我身体好得很!”盛煜川更加不满,哼哼唧唧道:“我看分明是因为你家里有人贴心地守着,才让你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拼起来不要命。”
“而且,他还给你煮那么多好吃的——”
“我记得你家里有四个主厨。”霍城冷酷地打断他。
“那能一样吗?”盛煜川立马嚷嚷起来,“人闻禹做的可是爱心餐!”
霍城对食物完全挑剔到变态的程度,别人不知道原因,但盛煜川是隐隐能猜到一些的。
霍家当年争权夺利得厉害,里头关系乱得很,父子可能反目,夫妻也未必真的齐心,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最后居然殃及到了霍城。
他的吃食里被人加了东西。
不算毒,也不是药,就是有点类似强力胶的东西,还带着微弱的腐蚀性。
那感觉霍城虽然没说,但盛煜川大概也可以想象,说不出话,喉咙被堵住又被黏住,还像火烧一样痛,血管组织都出了问题。
从那以后,霍城估计就留下了阴影,很抗拒进食,甚至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营养液。
后来,这毛病不知怎么倒是好些了,只偶尔犯,累一累厨子罢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只要是苏闻禹下厨做的东西,反正霍城吃起来是眼睛眨也不眨的。
想到这,盛煜川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眯眯道:“霍哥,你看我都帮你做事了,你要不带我回去,蹭顿小嫂子的饭呗?”
“要说霍哥你是真招人嫉妒,别的咱就不说了,找个对象还哪哪儿都好,而且那么喜欢你,真是绝了。”
“我跟你那么多年的兄弟,还不许沾沾光啦?”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来来回回反复,也不知道哪句话正好戳中了霍城的痒处,眼中不禁泄露一丝笑意。
“走吧。”
“……去哪儿?”盛煜川条件反射追问,茫然抬头。
霍城抬手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家。”
苏闻禹一个人静静地伏在桌前,淅沥的雨水像小弹珠似的打在玻璃面上,风穿过没关紧的窗门长驱直入,卷起他额前的碎发,还翻得书页沙沙作响。
这些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点一点经由空气蔓延到耳边。
他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两只手扣在一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微微低垂,里面没什么情绪。
啪——
大灯的开关被人按下,刺眼的亮光霎时打在房内的每个角落,然后在长桌旁映出一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
“闻禹?”说话的人叫徐弈棋,他唱k到凌晨,顺路过来取个东西,没想到还有人在。
“这个点你在工作
室做什么?”清朗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诧异,还颇有几分惊魂未定。
苏闻禹头一偏,不自觉地眯眼,等强光的刺激过去了,迟钝的大脑才开始工作。
“我……有点事。”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只好清清嗓子,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得,说了跟没说一样。
徐弈棋白眼一翻,没好气地哼哼两声,把沾了雨水的外套随意抖抖挂在椅背。
“灯也不开,声也不出,你这是想吓死——”话说到半路,他腿一迈几步靠近,鼻子往空气里嗅了嗅,“你还喝酒了?”
“就一点。”苏闻禹抬头,看上去神智清醒,可头顶的灯光那么亮,那张脸却没被照出什么神采,仿佛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阴翳。
“嘶——”这下子,饶是一贯粗枝大叶的徐弈棋也觉出点不对劲来,忍不住凑得更近,上下打量了一圈,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放柔了:“心情不好?”
“没有,”苏闻禹摇头否认,“我就是稿子没赶完。”
“黑灯瞎火赶稿你蒙谁呢?”徐弈棋一百个不信,“而且在家不也能画吗?”
苏闻禹的住处在燕郊新城,独门独户的一栋大别墅,三楼就是专门辟出的一间画室,宽敞明亮不说,设备也一应俱全,所以平时待在工作室的时间并不多。
“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苏闻禹轻嗤一声,“就是想找找灵感而已。”
想到个合理借口之后,剩下的就好编了,他垂下眼睑,笑道:“你这个老板可真难伺候,员工都这么努力想让你多挣点钱了,怎么还不乐意呢?”
“那也不用忙到大半夜啊,你又不是包身工。”
当了四年的大学室友,睡得还是上下铺,两人的关系自然没话说。毕业后徐弈棋意气风发想开间插画工作室,人手却不太够,苏闻禹也是二话不说就来帮忙了。
他请人是来工作的,可不是来受剥削的,再说了——
“霍大少爷要是知道了,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你小子可别害我!”徐弈棋轻轻撞了一下青年的肩膀,坏笑着挤眉弄眼。
坦白讲,当初听说自己这个好兄弟要跟霍城交往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并不看太好,毕竟性别一换,这就是实打实的王子和灰姑娘。一个不定就是心血来潮随便玩玩,而苏闻禹又太过认真,到最后肯定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书名是《跑路》,所以正文就到回家为止,是起点也是终点,兜兜转转绕了一圈终于圆满啦。之后还有个番外,因为霍总还没正式求婚呐,先预祝他成功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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