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全身上下的危险神经都在尖叫, 显而易见这个问话里面有陷阱,咒术师们不擅长所有现代科技但他们的勾心斗角是古代宫廷剧级别的,如果这里被她抓住什么把柄会不会直接上报然后由上面的人借题发挥?不…提起古代宫廷, 源氏物语里面也多的是活灵出窍和钉人偶咒杀的故事。搞不好她也和名字‘咒术师’一样子的擅长通过话语(言灵)种下诅咒。
但此处还有另外一两件显而易见的事情——他找不出拒绝又不让她生气的办法,而且在这里惹怒她他活不下来。
坂口安吾最后点了头。
她微笑了。
这是他来到这里后她第一次露出笑容,出乎意料的非常可爱, 在阳光通路的照亮下几乎像是雾气一样飘忽不定, 坂口安吾想起她的名字‘绪方梨枝’。当时看到资料觉得是个和外表相符的可爱名字,甚至对比她病气缠身的虚弱美貌, 这个名字显得更加健康活泼。但现在…现在他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这女孩的名字了, 却也在想这与她是不是太不相配?她干嘛不叫首落(砍头)或者鬼怒川呢?
梨枝决定接下来要用更加温柔的语调和他说话。
任务的第一环是来到地点并且和官方人员见面,奖励是一张中级装备增强卡。梨枝以前和五条悟战斗的时候得到过几张增强卡,全部给手/枪用了之后它就升级成了现在的金属组合, 刚刚她想再对它用一次, 结果提示同等级不可使用。看来卡片的效果是让初级装备升级成中级。她试试看对点滴架和耳钉使用, 结果那两样因为是新手村(医院)得到的初始装备,强化上限就很低所以用不了。梨枝好失望啊——“但也有好处。”她说, 坂口安吾看向她,她笑眯眯的指了指他身后, 那里是被打破的仓库墙壁。弄坏了那个后她得到了一张装备增强卡, 明明在学校再怎么破坏公物也没有奖励呢。因为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吧。
安吾跟着她的手指往后看然后愣了一下,他把头转过来的时候视线更低了只看着梨枝的脚边。她此前吸取到教训不会对npc说起游戏的事情(一般来说),而如果没有前因后果, 直接听到‘也有好处’,安吾只会觉得她是一个破坏狂。
“也不能完全怪我。”梨枝说。这里应该为自己辩护一下“我在山脚上车的, 结果接应我的叔叔根本不和我说话。啊他脸色好难看我在想他是不是要死了, 结果问了之后就更加不和我说话了。”
“……”坂口安吾猜现在自己也是一副‘是不是要死了’的脸色。世界上大多数人…绝大多数, 在面对这女孩的时候都会感觉恐惧都会脸色苍白的。而她对这一点似乎没有自觉,她现在开始正常说话的时候安吾不再有之前那种‘面对未知之物’的恐惧,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好好呼吸了也渐渐能听到她的心跳声了吧。但她依然显得很难搞。是个问题儿童,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就算笑着也让人觉得很阴沉很恐怖。但不笑的时候完全不像一个人。
听说过高专专门出产问题儿童(五条悟和那个黑头发的一级咒术师)。她也是在那里耳濡目染的吧…但“你当时...
真的对他说‘你是不是要死了’?”
坂口安吾问,他觉得在这时候插话才是增进情谊的好办法,但说完之后发现这句话简直是在挑衅。——这也是因为她的行为太不良了吧!
绪方梨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他一开始心脏都快要不动了,看到这一幕反而松了口气,她道德感很薄弱,或者干脆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就像神谕。根本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好被指责的,只是诧异于他干嘛要问已经说过一次的事情——难道这次任务对接人是个白痴?他几乎可以听见在她大脑里回响的声音。
“反正那之后又是穿西装的…哦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上面(咒术界)的,穿蓝色还是墨绿色我搞不懂的和服。穿西装的就是政府的人吧。两个人一通交涉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我坐进箱子里面了。”
“……”坂口安吾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个。现在虽然时机不对但是忍不住在想‘这难道是个天然呆?’。她的词语好像很匮乏,资料上说14岁了但怎么看都只受过初中或者小学的教育。对他这个政府职员专门解释咒术界和政府的区别就够怪了——而且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自然而然的坐进那个箱子里面啊?
在这里安吾并没有问出口,他能理解那位咒术界职员为什么气到要把她用兵器的方法运过来,但绪方梨枝显然不理解,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职员有在生气!安吾因为职位会习惯性记下每一个工作场合遇见的人的名字,但她完全没有记他们的名字,甚至连和服颜色都没有记住。对她来说职员肯定不是一个人,只代表了他要为她提供的服务‘与政府人员交涉’。但如果在这里说出来,绪方梨枝知道坐进箱子是不正常的,那个咒术界和服男肯定要倒大霉。
她到现在也没有问他的名字。之前威胁(那种对话除了是威胁还能够是什么!)的时候倒是有盯着他的名牌看。可是正统方法是大家相互自我介绍才对。坂口安吾默默的记下了这一点,也有在想如果自己现在突然叫出她的名字,当然不是直呼其名而是‘绪方梨枝大人’这样子,她会不会被吓一跳呢?还是说她觉得自己太伟大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也不奇怪?
话说漠不关心到这种程度,就算被下面的人耍了也很正常。而且她说了是‘在山脚上车’,高专本来就为了隐蔽而建在山上,估计这家伙也天天被关在学校里面偶尔才出来吧。一瞬间在脑中出现‘高塔中的公主’这个意象。但比起怜悯,还是觉得‘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有这种三观啊?’更多。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说的是‘太慢了。’真的是这句话哦。不是害怕不是质问就是说‘太慢了’。看来她就算被关在军备仓库里面都没有觉得不正常,以为这也是流程的一环节,只是在想怎么对接人还没来。
这不是因为她很宽容,恰恰相反,是因为她根本不觉得坂口安吾是一个人,她肯定认为对他发火或者杀了他也没用。就像对一个自动售货机一样,就算售货机不太管用,也没法通过痛骂它一顿来让它变好,只能等着看那玩意什么时候才能正常吐饮料。
“那之后您就一直在箱子里面?”坂口安吾问。
...
“唔。对。”梨枝的表情有点阴沉。她以前被关在游泳馆的更衣室里面过,校服也被拿走了身上只穿着泳装,真的是不知道希望别人来救自己还是不希望别人来救,那之后就稍微有点幽闭恐惧症。还讨厌在‘自己被关在里面的时候外面传来声音’。那时候驾驶座的确有人,除了司机还有监控部队,升级了的百般武艺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让人更火大了。“不过我没有感觉啦。”绪方梨枝说。“稍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系统自动跳过无意义时间)就到了。所以还OK。”
坂口安吾想这人其实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吧!而且换他自己绝对做不到待在密闭的隔音箱子里面一路颠簸还能安分待上十个小时。她在仓库里面也挺安分的就是说没有把所有东西都融化…联系到她几乎没有的呼吸和不碰到地面的双脚,莫非这女孩无时无刻不处于战斗状态吗?所以她才不觉得有不对劲。虽然是有听说咒术师那边的任务非常繁重,都到了要小孩子(学生)上战场的程度了。但着实没想到到了这种程度。哎因为咒灵来源于负面情感,而对比起咒术师来说普通人太多了,他们的负面情感也太多了…想到现在站在这里的自己也在大量产生负面情感(咒灵),坂口安吾第一次对她有一种愧疚感。
“不过下车了还黑漆漆的真是受不了。“绪方梨枝说。她的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看外面的光。“而且这里虽然很大但一点都不通风!我就稍微帮忙一下了。”
“……”所有愧疚感一扫而空。
其实不应该为了这个女孩子而担心。她虽然有大量出任务祛除咒灵,但肯定也不是为了‘帮助别人’。这就是那种觉得自己很强,在承担义务的同时会超大量索取回报的类型!(唯我独尊)。年纪轻轻在和咒灵战斗什么都不懂(天啊,咒术高专虽然说是高专好歹也是个学校啊,不要一天到晚只教战斗,好歹来点心理教育顺便教一教她国文嘛!‘黑漆漆’又是一个小学生级别的词语)但也并不值得同情。不要说是坂口安吾见到她之后那些负面情感生成的咒灵了,就算整个世界都被咒灵填满她也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的!竟然还说什么‘通风’,这里是仓库啊还要什么通风而且她不是根本不用呼吸的吗?
“帮忙…嗯。”坂口安吾最后挑了这个吐槽。而绪方梨枝这次连看他一眼都没有了,只是眺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她肯定觉得这是夸奖,并且别人夸奖她理所应当。
坂口安吾其实真的很想趁机深入一下,这女孩是‘五条家主担保的咒术师’,虽然不同姓但是看发色和瞳色,还有那种唯我独尊程度和天赋,搞不好是分家的小孩。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在高专那个怪物巢穴但是没有被五条悟教做人吧!(根据情报分析,他除了一入学和夏油杰势均力敌之外,就只在‘怪物’手上吃过亏。并且相当狂妄,尊师重道根本不存在的,听说全校的女生都讨厌他…哎,肯定又是大少爷那一套!他一定把五条家的酒池肉林作风带到学校里面,随便骚扰女孩子吧)鉴于糟糕的性格和强度都和她哥哥(不知道血缘有多近而已,还是说是叔叔?)很像,估计五条悟也有种‘幼女版的我!’所以在溺爱她,最后才变成了这样。
...
五条悟不受老师管束,这女孩肯定也是这样。根本没人教过她‘你真的很讨人厌’,坂口安吾想要不要从那个‘帮忙’开始刺她一下。毕竟这次帮忙造成的损失至少有三百万美元。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还是放弃了。
哎。明明很强但是完全不值得尊重。以前在□□里也好在这里也好,总是能够看见这样的人…而且真的要说起来太宰治其实比她还好上不少了!他有点厌倦。但还是姑且问了一下“不知道带路的司机和保镖他们怎么样了?”
这里有个心机。原本是押送‘超高危异能者(武器)’的士兵,他却说成了‘保镖‘,这也是为了避免煽动她的对抗意识。一来这里就看到破了个口的仓库,却完全没见到警卫他们…再加上绪方梨枝一副一亿倍于普通人强度的叛逆期少女(死小鬼)作风。坂口安吾现在虽然有在问但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最坏的情况下…他望着少女脚边那一滩银白液体,搞不好那些同僚也已经是其中一部分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他无论如何都会被上司表到死。又是仓库被破坏又是情报泄露又是迎接不善现在再加一个无意义的人员伤亡。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绪方梨枝摇了摇头。她的发尾在脸颊边划出弧线的样子依旧蛮可爱的,而且她的表情也是真的有点迷茫。“不知道。送我过来他们就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