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就困惑过要怎么样才能收容她并且不发生流血事件,那所学校一开始就有各种高官子女入住,普通人无法窥视。但他们未必愿意让自己的小孩负担那种风险,而且自从十年前的连续杀/人事件发生。那里也将近废校了才对。所以才可以偷偷把她送到那里加以培养…那同学是什么?
她说了只有老师是好人。原话是‘但是能见到同学和老师…嗯不过友好的大人其实只有老师一个。剩下的全部都是人渣就是了。...
’前面说【老师】后面说【只有老师一个】。这很奇怪。如果是所有老师中只有一个是好人,单独说‘xx老师是好人’就可以了。而且一开始就不用说‘能见到同学和老师’。听起来是所有同学和老师她都很喜欢…而且老师只有一个人。
什么样的学校才会只有一个老师?什么样的学校才能够让绪方梨枝这种敏感偏激的狂信徒觉得同学都很好而且栖身其中十一年?
夏油杰一瞬间屏住呼吸,仿佛看到在校园内无数穿着修女服大大小小的绪方梨枝行走的场面。
那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她和朋友连谈心都做不到。却可以为了她们受到‘人渣’的控制了。因为那些都是她的家人。因为全部都是自己本来就无法交谈。
他的眼睛垂下去。没有特别去看但是可以感觉到腰间锁链的存在感。绪方梨枝说过‘这也是她的孩子’。他那个时候在想人怎么可能生出兵器,后来觉得是她的精神病症…但他现在想吐。一种更胜十年前夏天的苦涩感涌上喉头。
不是她把自己当成兵器,是那些人把她(绪方梨枝)当成兵器。
作为母亲会生下各种各样的小孩,有的健康而有的先天残疾。但是普通人只需要她对咒力的克制,根本不需要她的人格和身体(她被精心培育了十一年才‘投入使用’如果纯按战争武器投入产出比来说,有点太慢了)。所以最后就变成了这种扭曲到极致的银白金属。
…不,夏油杰想。他之前就觉得绪方梨枝的身体太弱了,就算没有咒力,能够轻松踢穿钢铁的人为什么温度一接近零度就快要被冻死?他又想到之前的那些异常,正常战斗中就连他有时也会发出痛呼,她却没有因此发出过任何声音。毒气具有强腐蚀性夏油杰刚醒过来的时候说话声音是嘶哑的,喉咙到鼻子都一片灼烧感。绪方梨枝却一直把它当成催眠药、空气清新剂用最后甚至养成了抗药性。还有雪崩时她明明嘴唇已经冻到发紫了却从来没有说过冷…
夏油杰问她“你有无痛症吗?”
梨枝愣了一下。她的系统痛觉的确拉到了最低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很安静的点了点头。“差不多所有感觉都没有。吃东西也吃不出味道来着。”
“……嗯。”
“不过我会和朋友(硝子)分享便当哦。那个时候很幸福。”她说。
夏油杰没有再说话。他很迅速的把视线转走因为他害怕等一下她会看出来他双眼发红,前所未有的杀意在体内膨胀。
难怪啊。绪方梨枝并不是那么温顺的小孩。如果夏油杰用言语攻击她她就会报复。没可能身上有那么多虐待性伤痕却任由一群弱者施/虐…除非她根本感觉不到痛觉,也根本不觉得这是侮辱。
她一上来就踢他的肚子要求他‘好好听她说话’,那个时候她可真是有恐怖分子控制人质的风范,但后来会显示她真的已经很中意夏油杰了,行动中虽然想要杀掉他觉得杀掉他也可以但是是抱有善意的(这会不会太疯狂了?)。如果理解成她根本不觉得这是侮辱就好办了。因为以前肯定也有人一边说‘好好听我说话’一边这么踢她的肚子。
夏油杰只有在言语攻击她&#3...
0340;时候她会有反应,普通的战斗她根本不在乎也不记仇(因为副本boss肯定要打架啊!)也是因为这个。所以那个烟头印最早也是一年前留下来的,她却说‘现在很幸福’。
绪方梨枝是第三年出生的小孩,她之前就有牺牲的‘孩子’。她的无痛症和身体虚弱很可能都是那群猴子刻意劣化的结果。(正常出生的无痛症小孩其实活不长的。这一点不可能是从母亲那里继承而来)他们也在恐惧她的力量就像之前他们恐惧咒术师一样。
而现在…他的眼睛隐晦的望向锁链。他们已经有了最好用的‘兵器’。梨枝今年已经十一岁了,三年就可以劣化到这种程度,再来十一年做到这种程度也不奇怪。
所以梨枝才会被送来。这就是一场实验。看‘废弃品’能不能打败夏油杰这位特级诅咒师。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不去攻击硝子他们了!普通人还不想那么快和咒术界全面开战,他们希望悄悄取得情报,那样子找上他就再正常不过了。他已经叛逃不再从属于咒术界了。
那群猴子…!夏油杰想。
甚至他们可能已经掌握了锁链量产的技术,不然不会这么任由她携带。那条原本捆绑自己的一级咒具绳,他就怀疑过绪方梨枝既然不接触咒术界是怎么拿到的?就算是普通人高官那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得到,咒术界对咒术咒具的管控是非常严格的。就算给他们也只会给一些防身的用具,怎么想都不会是用来捆/绑的绳子,而且他们也不会轻易给绪方梨枝用掉…但如果理解成那群猴子的确咒具短缺,但【只有这种咒具】很多就可以理解了。应该就是在孕育中诞生的残次品。绪方梨枝有称呼金属为家人但对绳子的崩毁视而不见…也是因为退化到这种程度她无法再辨认了吧。而且这样也对她比较好。
所以她才会说无法从列车上下去。户籍上的身份‘绪方梨枝‘一直都在那所学校里面,她只是一个有着相同相貌的陌生人而已。警察和政/府都无法保护她。她没有容身之处。就连咒术界…因为她的性质,也会警惕她吧。
夏油杰看着绪方梨枝。她之前说清洗。是清洗掉所有没有神的恩泽的人。其实她自己也明白这种行为的不正确:她说过自己的职业是恐怖分子的。她是全人类中唯一一个信仰‘神明’的狂信徒。就算是在‘同学’之间都是最特别的一个吧。所以才会被排除出来——她才是那个要被清洗的异教徒。
此前应该也有过几次这样的事件。那些半出于实验半由于她们的不稳定而被‘牺牲’的孩子们。夏油杰想起来咒术界十年间有几次大事发生,每次都是这种搞不懂到底是诅咒师还是普通人的恐怖袭击。每一次都没有抓到犯人…那些绪方梨枝们应该也安静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就这么一同爆炸了吧。
“你。”夏油杰问。那是宛如在阳光下膨胀飘忽的空气一样不稳定的声音,几乎要淹没在风中,可是她还是听见了。
“你要不要来我这里?”
他想要更多的情报。他需要绪方梨枝本身的力量。他需要这个活证据来证明...
他所言非虚,并且上报给咒术界,共同合作,度过至少面前的危机……但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她迷茫被弱者束缚的样子让夏油杰想到了十年前的自己,此前摸到的瘦骨嶙峋的背脊则让他想到在东京等自己回去的那两个孩子。
而且这孩子虽然没有咒力…但也绝对不是普通人。她的怨恨不会产生咒灵。她只是和甚尔一样的天与咒缚而已。夏油杰告诉自己。
绪方梨枝安静的注视着他。她好像想笑,但那也只是很轻微的波动一样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安静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无话可说了。
#
Boss坐在旁边不说话。一直在想很了不得的东西。梨枝头顶的称号变来变去的锁链的性质也一直在改变,不过都是往好的方向变。途中也有她的伤痕突然明显了很多的坏事情发生,不过梨枝已经屏蔽了所有痛觉所以无所谓。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到最后甚至对她发布了招揽,只要同意就可以转换阵营,同时任务【打败诅咒师夏油杰】取消。梨枝觉得这个有点恐怖了,怎么半点招呼都不打的?还是系统看见两个人僵持这么久终于不耐烦了所以出此下策?
她最后还是没有接受。因为接受的话【狂信徒】职业会直接被【盘星教教众】给覆盖。一看名字都知道哪个比较厉害了啊。而且职业变更她的所有属性加成都会消失——不说远的。现在能操控列车和炸弹都是因为狂信徒的信息掌控加成呢。
她摇头的时候夏油杰好像很遗憾,绪方梨枝发现他的袖子都被他自己用力抓破了。
突然被这么中意梨枝也很开心了啦。莫非这位教主叔叔觉得她很有宗教圣女的潜质吗?在战斗中明明被这么暴打了却一点不生气,在雪崩中保护了她,现在也不计前嫌的想邀请她加入自己的阵营。梨枝真的觉得之前车上只是因为讨厌被大叔打断说话就踢他实在是不好意思!也觉得BOSS好帅哦真有漫画里反派受到挫折后半点不气馁,只会说‘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的风范。
不过对不起。她的目光很柔和的注视着夏油杰,身下的列车仍然在雪原中行驶并且发出震动,它行驶在梨枝计划好的路线上,如果现在接受了我们两个人都得完蛋。
不过这也是系统给的提示,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只说了地点是‘列车‘。尤其这辆车转向之后,只要绪方梨枝不让它停就一直都会动。
“但一味的拖延时间也是没用的。”梨枝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的话被锁链牵引着夏油杰也会站起来。她明明拒绝了他,眼神却温柔的不可思议。
眼睛依然是鸽子血一样的红色、发丝和着装也都是会融入深夜一样的漆黑,但此时却让他产生了和此前完全不一样的印象。
梨枝往前伸出手,夏油杰以为她要把锁链变成火/箭/筒了,毕竟这怎么看都是最终决战(葬礼)的气氛。但她却只是将其变作了一把小刀。银白色的刀身,上面有似蛇又似藤蔓...
的花纹。
她无比爱惜的抚摸着它,而花纹也轻微探出身体缠绕她的指尖。夏油杰猜此前两人应该不止一次这么做过。在火/箭/筒机/关/枪(构建这些武器的知识全部是机密,没有军/方的许可是不可能得到的)等形态之前。她们应该就是这么并肩作战的。
家人之间的羁绊…他几乎眼睛一热,明明是在战斗即将开始的生死关头,却扭过头去注视着雪景。
然后他愣了一下。
不对。行驶的路线不对。
现在列车已经行驶数个小时了,不可能一直在雪原之间穿梭…他猛然低头望着下方,铁轨闪烁着和锁链一样的光芒——金属(绪方梨枝)的光芒。
整条铁轨都在之前被她重建过了。她有操控列车的程序,可以载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我不想让这趟旅途(副本时间)那么快结束。”绪方梨枝的声音从旁边静静传来。
夏油杰没有理会,他将所有咒力注入双眼去观望远处,一直看到铁轨延伸的尽头。
正常来说当然是看不到的因为尽头是另一个城市的车站。但在这里他看见了,很近,数公里外就是。
字面意思的尽头,银白色的铁轨在某处突然消失不见,而那个某处是一个大峡谷裂缝。
尽头就在数公里外——这辆列车的时速是两百五十公里而且随着她的心意还可以加速。
他猛然转头去看她。
“我不想让这趟旅途那么快结束。”绪方梨枝又说了一遍。
她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光泽。“但还是让我们结束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