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
她瞟了眼翻倒在不远处的小凳子,默默收回了后半句话。
*
能告知食月的,大多都是今天从饿饿饭饭嘴里打探出来的。
和当时的徐徒然一样,食月也陷入了短暂的震惊,旋即便是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他忍不住站起来,在房间里兜起圈子。过了片刻,倏然抬头,头上一对尖耳刷地立起,
“大姨,你说的那个永昼能力者,能合作吗?关于永昼,我们知道得太少了。”
“不太建议。不过要是下次能遇到,我会继续套情报的。”徐徒然直言不讳,“老实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而且她其实还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是高阶永昼。那只是她猜的。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是说,他和域主是同倾向……而从他之前的表述来看,他就是故意要进这个域的。
……如此巧合与操作,徐徒然只在匠临身上看到过。这让她不由有些在意。
“哦对,还有件事。”徐徒然揉了揉眼窝,淡漠转开了话题,“关于时间,你可能搞错了。你进来实际并没有一个月。”
她向食月展示了下自己的手表,并告知自己昨天的发现。食月微微张大嘴,讶然片刻,猛地跳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呢,明明时间都到了,我怎么还一直都没有做梦……合着是这么回事!”
徐徒然被他吵得头有点疼,忙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想了想,又道:“做梦?什么梦?”
“哦哦,那是我的一个被动。”食月老实道,“嗯……不过也能算技能。更像是个副作用。”
徐徒然:“?”
“就是我每个月,都会梦到一次圆月。”食月搔了搔耳朵,“做梦时整个人会有些狂躁。”
“哦,我懂。圆月变身是吧。”徐徒然明白了,“狼人嘛,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狼人?不啊,我是哈……”食月话说一半,忽似意识到什么,幽蓝色的眼睛眨了两下。
过了片刻,便见他一本正经地坐回了地上,坐姿端庄,煞有介事:“对,没错。我是狼人。就是血统不太正。但追根溯源,我是狼人。”
徐徒然:“……”
“狼人”,难道不是素质的名称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有追根溯源这种奇怪的说法?
大姨不明白。但大姨懒得管了。大姨今天太累了,只想早点睡。
徐徒然打了个呵欠,又将一些其他的情报拣着说了,顺便又向食月打听了些事。着重问了下身份卡上数值点的操作方式——根据她今天观察,想要修改数值点,似乎都得用到那种扫码机一般的机器。
“嗯,对的,只有那种机器能操作。”食月朝徐徒然比划,“那种机器,医院里有,一般店铺里也有。但我曾经潜到人家店里去偷用过。那上面...
有识别锁,外人根本用不了。”
“这样……”徐徒然若有所思,“那店铺里的机器,和医院里的,功能是完全一样的吗?”
“那我不清楚。”食月摇头,“我从来没去过医院。”
因为形象问题,他在这个域里是天崩开局,地狱难度。进来第一天就被房东尖叫着赶出公寓的那种。平时只能在夜间活动,白天躲躲藏藏,这种公共设施,更是从没进去过。
徐徒然同情地看他一眼,想了想,道:“你以后白天要是没地方躲,来我这儿好了。”
反正她白天肯定是要出门的。
“没事,大姨。不急,过阵子再说吧。”食月摆了摆手。他倒不是不想来,主要是他之前算过,按照徐徒然给的时间比例,他真正要梦到圆月的日子,估计就在这几天了。
梦境前后,他的脾气都会变得有些暴躁。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域本身的影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脾气正越来越不受控。
而徐徒然又是个脆弱的老人……保险起见,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从另一角度来说,他也不觉得徐徒然这公寓有多安全。
“说起来,大姨。你不考虑换个地方住吗?”食月琢磨了一下,还是说了心里话,“你这地方肯定已经被他们重点关注了。所以昨天我会被暗算,今天又有人潜进来……”
他没好气地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能量体:“这里,不安全。”
徐徒然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他们是故意安排我住这儿的。”徐徒然道,“但我不认为我有搬家的必要。”
食月:“?”
“你看,昨天你被攻击,前提是他们已经将你指为了怪物。而今天他们来找我麻烦,也是偷偷摸摸的。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还在意这个世界的社会秩序。他们就是要对付我们,也不能闹得太出格。”徐徒然语重心长,“再说,次城区本身受控制的程度就严重。我今天上街溜一圈,但凡配着武器的,全是能量体。我这一把老骨头,要搬,能搬到哪儿去?”
总不能像食月一样在屋顶上跳来跳去。
还不如以逸待劳。搬家换房子还要钱。
食月迟疑地动了动耳朵,仍是觉得不太放心:“可万一他们总来找麻烦……普通的能量体还好对付,万一来的是伴生物……”
“那就等伴生物下场了再说。”徐徒然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在此之前,我的目标就是扮演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与世无争的老太婆。”
食月:“……”
行吧。
看出徐徒然精神不佳,食月也没准备久待。他和徐徒然打了声招呼,非常自觉地朝着地上那两具“尸体”走去,打算将它们一起带走。
没想刚要伸手,其中一个忽地睁开眼睛,蹭地一声坐了起来。
食月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窜。徐徒然亦是皱起眉,立刻坐直了身体,伸手去够旁边桌上的狐狸摆件——
然而却抓了个空。
徐徒然心头一顿,忙转头向桌上看去。反复扫了好几眼,终于在某个杂物堆出的角落发现了安静蹲着的狐狸摆件。
徐徒然:“……”你什么时候过去的!
...
而另一边,食月已经反应过来,揉身朝着那能量体扑了过去——对方本就是回光返照诈个尸,实际已经凉得差不多了。被他刷刷撕了两下,很快就给拆成了几截。
一团金属内脏滚了出来,落到徐徒然的脚边。徐徒然难以直视地移开目光,食月忙扑过来,将那东西捡起,又塞了回去。
“抱歉抱歉,一时控制不住,吓到您了……大姨您别急,我马上把这些都带走!”
食月匆匆忙忙地说着,将那尸体胡乱拼接了一下,琢磨着能不能找个袋子装起,却听徐徒然咳了一声:“那个,今晚可能要麻烦你了。”
“啊?没事没事不麻烦。”食月摆了摆手,“就两个嘛,很好处理的。”
徐徒然:“……”
“问题是,不止两个。”她默了一下,低声道。
食月:“……?”
徐徒然缓缓伸手,指向旁边紧闭的卫生间门,
“因为里面放不下了,这俩我才放在屋子里的。”她有些尴尬。
食月:“……???”
他懵了一下,忙推开了卫生间门,登时倒抽一口气。
只见狭窄的卫生间里,满当当的,塞得全是“尸体”。
地板叠着两个,淋浴间里塞着两个。靠近洗手池的地方放着一个,脑袋怼进洗脸池里,马桶上还坐着一个。
还有一个,估计原本是靠墙竖着放的,被他开门的动作震到,直直栽了下来,咚地倒在地上。
食月震惊地点头,正见对方脑袋滚下来,露出还在滋滋作响的断颈横截面。
食月:“……”
他就说,为什么明明只看见两个凉掉的能量体,却还能感觉到那么浓的气息——合着这里还有一堆!!
食月沉默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大姨的能力,似乎仍旧存有某种误解。
不是,说好的生命高阶很圣母呢?说好的遵纪守法好市民??
他缓缓回头,某与世无争老太婆正很歉然地看着他:“这么多,你好处理吗?”
“……要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分个尸,拿出去丢了吧?”
食月:“…………”
“不不,不用。没事。能带。大不了多跑几趟。”食月深吸口气,“就是大姨你这卫生间可能暂时没法用……”
“那没关系。”徐徒然无所谓地摆手。她本来就不太愿意进这边的卫生间。离垃圾巷太近了,全是味儿。
事实上,她之前就是因为在搬动尸体时被卫生间的味道熏到,又累得胸口有些发疼,所以才会坐到走廊里去。本来是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没想到累太狠了,腿上还青了一块,一时竟站不起来。
还好没过多久,食月就到了。
另一头,食月总算是调整好了心态,先将客厅里的两个扛走了。临走前,忽又想起一事,转头看向徐徒然。
“对了大姨,还有件事。”他道,“你说的那些道具啊,我试着找了下,目前还没有什么线索。”
一点气息都没感觉到来着。
“没事。可能是它们外面的包装还没被拆开。”徐徒然想了想,道,“不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到时候应该就好找了。”
食月:“……”虽然但是,这句话是这么用的来着吗?
他心情复...
杂地歪了歪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想还是什么都没说,扛着两具尸体无比灵活地跑了。
徐徒然目送着他离开,等到房门再次关起,方强撑着身体,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挪到桌前。
桌上有一个储物盒。这盒子原本是空的,这会儿却塞满了蓝色的硬币,还有各种各样的身份卡。
这些全是徐徒然从那些能量体身上搜出来的。
抛开硬币没管。徐徒然将那些身份卡拿出,一张一张翻了起来,在翻到某张时,动作蓦地顿住。
这张卡片上的数值,是所有人中最高的。总值几乎是徐徒然的两倍。
徐徒然对这张卡片的主人印象很深。不仅因为他当时躲得最刁钻——她是在卫生间的天花板角落里找到他的。更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她在正式对上后,脑子里响起作死值提示音的。
一共涨了一百。不是很多,但比起其他刺客来,足够令人感动。
但真要说的话,那能量体的实力也没有很突出。起码徐徒然有把握,在自己全盛状态下,吊打是没问题的。
当然,现在这个身体是有点吃力。她的小腿就是那时候撞青的。
而偏偏只有他,让自己涨了作死值——徐徒然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只可能是这数值的原因。
只有这张卡的数值,与自己差了一倍。难不成,这就是他能触发作死值的原因?
徐徒然抿了抿唇,顿了几秒,轻声开口:
“我宣布,在这个区域内,我可以随意操纵任何数值。”
……
话语落下,什么都没发生。
果然。
徐徒然暗叹口气。
她在制定这条规则时就感到不太对了。胸口没有任何汹涌的情绪,也没有体力被剥夺的感觉。说明这条规则本身就是不可能成立的。
“所以,还是得借助一些工具吗?”
她偏头思索片刻,觉得大脑已经累成一片浆糊,索性便不再想了,将所有东西一收,推到一边。
做完这一切的徐徒然却没有急着上床,而是盯着桌子的某个位置看了片刻,忽然伸手,将缩在角落的狐狸摆件给拎了出来。
“差点忘了,还有你。”
她低声道:“不介意的话,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