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换衣服的动作一顿,叶珏脚步顿转,同他一块进了厨房。
“啧。”
纪珩眯起眼,看着他:“怕我做不好?”
“不是,”不知为何步伐迈的更大,叶珏三步并两步超过他,先一步进了厨房:“……就是,有股糊味。”
锅盖一掀开。
糊味扑面而来,比刚才更加浓郁。
叶珏:“……”
看着纪珩面无表情的脸,他委婉的提议:“哥,还是我来做饭吧。”
回家换了身衣服,叶珏匆匆赶来纪家。
不大不小的厨房里光线暗淡,灶台烧着柴火,火光旺盛,叶珏熟练的炒着菜,闷不吭声许久的纪珩忽然道:“你爸妈今年不回来了?”
叶珏一顿,垂下眼,“嗯。”
...
叶家父母常年在外打拼,平均三四年才能回来一趟。
今年恰逢县里大暴雪,叶家爷爷的腿疾也犯了,两人托了不少关系才把老人送进城里医院,这一下用了大半积蓄,想回也回不来。
叶奶奶在医院里照顾叶爷爷,留叶珏一个人守家。
前些天放学,纪珩见叶珏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招呼也不打一声,便把叶珏拎进自己家。
纪家爷爷见状还以为他又在作恶,气的抄起扫笤就要骂,后来知道原委后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别的。
这年头,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能帮衬一把就帮一把。
向来见不得他露出这幅低落模样,纪珩开口:“一个人多好。”
叶珏迟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添着柴火,纪珩苍白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也融化了不少,总是显得几分不耐的眉眼轮廓温和,耐心的对他道:“你看那老头,抽烟骂人样样精通,天天不消停。”
“谁受得了?”
“纪珩!”
堂屋里老爷子一声怒喝:“你个臭小子闭嘴!”
叶珏:“……”
无奈的叹口气,他的心情却回转许多,熟练的做好饭盛上桌,待三人吃完晚饭,时针也指向了七。
七点钟,天黑的彻底,拉开木门,冷风拂面而来。
雪灾刚过,早晚都飘有密密匝匝的小雪。
小路上不少水坑,积雪堆成厚厚的路障,干枯的树干影影绰绰,村子里一片寂静。
叶、纪两家紧紧相邻,公用一个围墙。
叶珏准备回家,临走前,纪珩叫住他。
“等等。”
他回过头,一脸疑惑。
黑沉沉的天空下,纪珩的脸也在这片黑暗中看不太清。
男生火力旺,不怕冷。
只穿了件厚薄适中的黑袄,碎发下的一双凤眼有些冷意,纪老爷子年纪大了,吃完晚饭便回了偏屋睡觉,小院里没有声音,唯有耳边呼呼刮过的寒风。
纪珩下颌微抬,眯着眼睛问他:“我这个星期不在学校,没发生什么事吧?”
心头涌上一股慌意。
叶珏抿着唇,想着这些天身边总是出现的怪异注视感,犹豫了下,点点头:“……有。”
纪珩脸色愈冷:“什么事?”
“……刘老师的儿子从外面回来了,在班里暂时代数学课。”
这年头小山村里的人文化水平不高,普遍是小学、初中。
刘老师的儿子是近些年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回来,但愿意在村中学暂时代课,还是赢得了不少村民的赞誉。
纪珩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含义:“还有呢?”
寒风凛冽。
叶珏穿着厚厚的棉袄,初显漂亮的小脸在棉袄暗沉的颜色下,也有几分好欺负的软和。
他个头算不得高,在纪珩已经一米七多的个头衬托下,越发显得平庸。
村中学只有一个班,班里共有七八十个人,大家从小学起便一路直升高中,身板抽条...
的青春期里,叶珏却迟迟不长。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从六年级开始,他的身边便只剩下纪珩一个人。
纪珩脾气大、性子独,不好伺候,却又对他的情绪极为敏感。
只是一句话的不同,便能反应过来是他身上出了事。
掌心渗出汗水,叶珏迟滞的看着隐匿在黑暗中的男生,想到那些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握紧了拳头。
“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似乎看出了他的害怕,纪珩俯身,幽黑的眼眸在夜色下显示出几分无机质的冰冷,语气却轻了轻,几乎肯定的道:“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
风声赫赫。
黑暗中纪珩的瞳孔某一刻骤然紧缩,听叶珏颤抖道。
“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
……
在山林里、在小路上、在学校的每个角落。
眼神粘稠且阴郁,透露着令他惶惶不安的狂热。
一直一直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