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咀嚼声响在客厅, 没有尖叫，没有挣扎，男人就像被麻醉了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呼救, 还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肉递进那张嘴。

粘稠的血液沿着天花板的缝隙向下，和水龙头里的水滴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窗外又下起了雨，雨水密集，噼里啪啦地击打着窗户。

席茧睁开了眼睛, 他又做梦了，还是个让人难受的噩梦。

他看着虚空的一点，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在和镜头外的观众对话，他似乎就是想要个聊天对象。

“我梦到一块超级大的陨石, ‘咚’一下就砸到了班长身上，把他砸扁了, 我把他带回家想治好他，就往他身体里充气，我用的是给自行车轮胎打气的气筒，插到他肚脐眼上，充了好久好久, 他就变成了气球, 飞到了天上。”

“真是噩梦，”席茧停顿了一下, “吓死我了。”

说完自己的梦, 他清醒了一点，起身出去想喝口水, 刚拉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怪味, 把鱼腥都遮住了。客厅里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直奔浴室，009还保持原样在浴缸里躺着，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席茧走进去，盯着他的脸瞧，问道，“你刚才吃什么了？”

009缓缓睁眼，下半身的触手悄无声息贴着地爬上了席茧的小腿，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还很宽松，轻易就钻进了裤管，沿着小腿开始往上，在膝盖上试探，不再小心翼翼，举动大胆，变得格外冰冷阴邪。

“你喂的肉不好吃，我就尝了别的。”他凑近，那张脸在席茧眼前不断放大，“看到我嘴角的血了吗？闻到这令人心醉的.......”

话还没说完，几条红线已经勒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勒回去狠狠撞在了缸壁上，剩下几条红线像磨过的刀刃一般毫不犹豫就斩断了那几条缠腿的触手，断手扭曲，009有点疼，眼底杀意蔓延却没行动出来，居然忍耐着缩回了触手。

席茧拿纸巾擦掉了他嘴边的血，语气平静，“我不管你吃了什么，别弄脏脸。也别露出这些东西。好不好？”

009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

席茧没回答，仔仔细细给他擦了好几遍才离开。

怪味是从客厅里弥漫开的，009不是源头。席茧的嗅觉虽然没狗的灵，但他很快就锁定了天花板，那里有一部分缝隙的颜色要比其他的重了许多，是被血晕染过的。里面一定就放着那堆发臭的东西，应该也是开启剧情的重要节点，就等着他去戳开那块板子了。

但是现在的席茧心态和之前都不太一样，班长就在他的浴室，成了个走不了路的鱼，精神看上去也有点问题。这种圈养他的感觉太好，席茧一点都不想加快时间走剧情，还想拖慢点。

席茧拿出了他买的空气清新剂，照着那个地方狂喷，喷完又走进浴室，对准009的脸喷了五分钟。

009:“......？”

席茧：“你很臭。”

009咧着嘴，“美人鱼都是这个味儿。”

他一定是在瞎说，席茧这回没信，转身出去把窗户都打开通风，刚要开门，就听到外面有声音，窸窸窣窣，一门之隔，好像在扒着门摸索一样。

很快，门把剧烈转动起来，有人在外面开锁，还丝毫不顾及响动会惊醒别人，门把转不开又开始大力砸门，砸了两下就停了。

这明显是在引着席茧开门，或者是对着猫眼往外看。

席茧有点无奈，还是决定配合，对着猫眼看了看，果然是一只眼球，正死死和他对视， 眼珠是黑的，眼白的部分也遍布极小的黑点，不像是人的眼睛。

席茧拉开门，外面没人，地上却有一串黏糊糊的水迹，歪歪扭扭的延伸到了斜对面的邻居家里，门没关，开了个很宽敞的缝，那好像是郭老太的家。

这应该就是欢迎仪式了，席茧不太想进去，索性开着门通风，屋子里的味儿实在太冲了。

回到客厅，他还是拿扫把去捅了那块天花板，里面还真是空的，两下那块就捅掉了，一大堆血水也跟着降落，还好席茧躲得快没淋到，“哗啦啦”全落到了地上，他走近看了看，一滩全是残肢肉块，还有被啃了个干净的骨头。

但只是一部分，另一半呢？

席茧抬头看去，一个人正趴在边缘朝他伸手，脸上竟然长了几根蘑菇，立在那儿摇摇欲坠，遮了一半的脸，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一条胳膊没了，胸腔也被撕的露出了肋骨，他被吃了一半，却没死，眼里的求生欲望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席茧后退两步，“你......”

男人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救我......救救我........”

席茧沉默两秒，“你在这儿等等，别动啊。”

然后进浴室把浴缸前的拉帘拉上，毛毯扔进去盖了好几层，掩饰好009才走出去，敲响了隔壁陈隽的门，但敲了好几声都没回应。

席茧没办法，打算回去，一只小狗突然从郭老太的家里冲出来，咬着他的裤腿往门里拽。

席茧不怎么和宠物打交道，看着脚边这软软的小东西，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僵硬，想拒绝又不知道怎么拒，还是任小狗把他拽了进去。

门廊两边堆满了东西，全是一些旧物，潮湿里还混杂着和刚才一样的腐臭，脚底也不知道踩了什么，黏糊糊的，

小狗终于松口，原地转了两圈，呜咽着又咬起一块地上的布料拼命拖动。

它眼睛里盛满泪水，示意席茧看过去，手机灯一照，那布料竟然是郭老太，她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花白的头发，被子还很湿，怪味更刺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