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玲玲生怕他们哄不懂的春花嫂子，说：“嫂子，我过来和你一起接货。”

庄玲玲拉了赵永刚一起去，她和赵永刚出去都简单些，陆金誉不好乱跑。

飞机落地，潘春花带着一个华国男人和一个毛子等着，上了面包车，春花就介绍了，那个华国男人会说俄语，充当了翻译。

大约是潘春花跟他介绍了庄玲玲，所以那个华国男人特别殷勤。

庄玲玲看着商店门口排着的长龙，听那个男人说，苏联在1985年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直到1986年开始市场出现了极度不平衡，轻工业品和食品极度短缺，买个肉肠要排一天的队，肉肠有票，2.2卢布，而黑市上肉肠每公斤已经涨到800卢布，十个鸡蛋计划内1.3卢布，黑市上是1400卢布。

比起苏联这种混乱的计划经济，庄玲玲听容远说过，现在价格混乱虽然还没有完全消除，但是民生保障已经好很多了。

如果以前这种印象都只是上辈子书里看来的，那么现在她是亲眼所见。

苏联什么便宜？重工业品，为了跟西方世界比，像汽车，电冰箱这些硬指标都有。而国内重工业品现在贵得要死。

拿上面的黑市计划外鸡蛋1400卢布来比，一台冰箱在苏联计划内的价格是400卢布。问题是鸡蛋紧缺，而冰箱生产计划充足。

于是，能拿到计划内冰箱的人，用十斤鸡蛋换一台冰箱的交换法来换东西。

这是民用产品，要知道两国这些年搞冷战，苏联的军工占国民经济比重非常大，这些东西放在那里不能吃不能喝，能干个啥？在这样混乱的时期，啥子不能卖？

肚子饿起来，连老婆孩子都能卖。

庄玲玲和赵永刚验了货，对方负责包装运输到两国口岸。而这么一个发动机，只是花了三个车皮罐头里的一个车皮。

春花嫂子这样累死累活想办法，她也不能让她还贴钱。

“这是什么话？你私人出，俺也私人出。左不过就是一车皮便宜罐头的事，咱们家有今天还不是你帮忙的。你要是把钱给俺，就是不把俺当成嫂子，就不想诚心收妮儿做徒弟。”

这话怎么说的？

“再说了，罐头是食品厂的，其实也算是基地的，给俺的价格又特别低，这事儿等于是我替基地跑了一趟腿吧！”

趁着机会赵永刚回一趟老家，庄玲玲也回京城家里，看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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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是比较混乱，我在学校里上课就明显感觉到。下面的学生对国外有无限的向往，认为外国都是好的，全是对的，骂国内落后愚昧丑陋，充满了批判。我刚刚跟一个解放前跑出去，现在回来的访问学者激辩了一番。”

“这种时时刻刻骂娘的愤怒的老鸟，不用理睬。我们终究会走过去，未来一定会是晴空万里。”

容远开着车一起回到家，孩子已经开始要试着走路了，许清璇拉着他：“晨晨慢点儿，妈妈马上回来了。”

庄玲玲从车上下来，进去看见儿子歪歪斜斜跑过来，伸手一把将他捞起：“宝贝儿，想妈妈了没有？”

儿子看着她，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熟悉，又转头看向容远：“爸……爸……”

忙到连儿子都不认识她了，容远抱过儿子，对着庄玲玲：“这是妈妈呀！”

小家伙把脑袋蹭在容远的肩上，不看庄玲玲。自从断奶，她跟儿子聚少离多，唉！

好在小孩子熟悉起来也快，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孩子已经跟她又熟悉了，虽然没有开口叫“妈妈”。她给孩子洗澡擦身体，小家伙咯咯笑。

庄玲玲洗好澡过来，带着儿子坐在床上逗儿子玩。等到小家伙睡着的时候，已经把小手抓住她的胸口上的衣服，贴在她身边睡了。

在京城待了三天，除了去航空工业总公司找葛家康喝了一杯茶，庄玲玲全心全意陪儿子。

&nbsp ;三天后要离开，小家伙哭得力竭声嘶，庄玲玲坐在车上也红了眼圈。

“我要双休，每周六周日都会回来。”

“你别急，过几天就暑假了，我带儿子去川中去住一个月。”

潘春花两周后，带着妮儿，母女俩一起来了川中。

上一回见到妮儿，还是潘春花带着她去德国，那时候小丫头才七岁，转眼已经成了十岁的大姑娘了。

“师傅。”妮儿见到她就跑过来叫。

庄玲玲捏着小丫头红嫩的苹果脸：“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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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儿看见加齐这个外国老头叫：“爷爷！”

庄玲玲跟加齐说起妮儿和自己的缘分，加齐听小丫头也要学设计飞机，他开始算他要教几个孩子。

川飞和LB的团队在一起看进度，庄玲玲一项一项确认：“十月之前，工装测试设备全部到位，蕴佳你盯着德国的采购部门，让他们能够准时装船……”

“已经确认过了，德国那里保证能准时。”蕴佳抬头说。

庄玲玲又继续确认下去：“其他工装都是铁架子焊接安装为主，我宁愿提前不要延后，你这里没问题吧？”

负责这个任务的是一个叫吴天华的年轻人，是川飞派过来的，他点头：“没问题，七月底之前一定保证全部交付。”

“时间非常紧，大家一定要卡住关键节点，无论如何不能给我掉链子。”庄玲玲是给自己打了余量的，不过这么大的项目哪儿可能每个环节都完美，总归会有延期。

得亏是连人带图一起转移，要比单单图纸转移简单很多。

“庄总，这些测试设备全部从德国购买成本就很高了，难道不能部分采取国产设备？”

“不，全部外国进口。早一天生产就是拿到份额，这块不要考虑成本问题。”

庄玲玲已经把人员成本几乎全部都扔在LB华国公司，让合资公司承担最小的成本，这个地方如果再省钱，就是自己找死。

她不能说明年到九一年是世界巨变的时刻，是双极世界接走向单极世界的阶段。

现在社会主义阵营一个个国家都在瓦解，柏林墙即将倒掉，西德和东德马上要合并，苏联解体在即。老外的华国崩溃论不绝于耳。

所谓飞鸟尽良弓藏，恩恩爱爱的日子明年就到头了。喜欢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不喜欢你的时候？

某个国家在中东会用如同渣男一样狂暴的手段让你知道，他是当今世界没有对手的王者。面对渣男还能讨回公道，面对如此强大的国家，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也只能偷偷躲在厕所里哭。

那玩意儿很快清关了，被运了过来，把箱子拉进了川飞一个空旷的大车间，包括川飞的领导层，陆总师，还有已经退居二线的林总师也过来了。

工人们开始开箱，站着的领导听春花说她是怎么把这么一个好宝贝给弄到手的。

春花呵呵笑：“俺来之后就知道罐头厂的库存罐头……”

听见潘春花光辉事迹，领导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感觉不可思议，这个世界真的太疯狂了。

箱子打开，陆金誉第一冲过去，看着这么一个发动机，他双眼放光。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怎么样？嫂子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嫂子吧？”庄玲玲问他。

“谢谢嫂子！”陆金誉给潘春花鞠躬。

“哎呦，哎呦！使不得啊！”潘春花连忙说，“俺这是投机倒把，不过俺知道这次的事儿，俺是做对了。你们都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能帮上忙，可高兴还来不及呢！”

川飞的领导请大家一起吃饭，领导们当年多数跟苏联专家共事过，当年苏联老大哥帮了我们多少忙？做梦都没想到，这么几年过去，苏联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七月五号容远带着孩子和蛋糕来到了川中，庄玲玲这才想起，她又食言了，一忙起来哪儿敢有双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