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生沉默几秒,“好,过完年我就回去,在镇上开个小饭馆应该也不错。”
“嗯?什么小饭馆?等等,你说的回去是什么意思?”
“孩子有他小爸爸带着,各个方面我都帮不上忙,与其让孩子两头跑,我想着还不如我就放手,让孩子在富裕的环境里长大。”
“等等等等,我怎么听不懂啊?你是说,你不要孩子了?”
这话像把刀子插在周淮生心上,“不是,只是我……”
“你不可以这样做!淮生哥,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长大的?你要你的孩子也和你一样吗?我爸也是常年在外打工,但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一回来,我们好歹一家人团团圆圆啊,你可以不天天陪在他身边,但是不能让他没有爸爸。”
小全的话让周淮生有些怔忡,红灯变绿灯,他继续往前骑。
“淮生哥,你喜不喜欢那个顾知绎啊?”
“喜欢。”周淮生不假思索就回答了。
“喜欢就行啊,有什么好纠结的,你看你现在很厉害呀,是管好多外卖员的负责人呢,再过几年你就可以在望城立足了。”
车子正好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周淮生指了指远处一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对小全说:“那是鼎胜大厦。”
小全望过去,惊叹道:“哇!好高啊!”
“那是他办公的地方,那栋大楼还有很多商场小区,都是他的。”
小全完全傻眼,愣了半天才吼道:“敢情你捡了一个百万,哦不千万,哦不不,亿万富翁?”
周淮生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小全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挠着头说:“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你肯定会很难过的,可是如果你们不在一起,孩子也会很难过,好麻烦的情况啊。”
周淮生一言不发,骑到站点停下,“就是一个小板房,没什么看头的,倒是斜对面新开了家商场,你可以去那里逛一逛。”
小全连连摆手,瞧了瞧两边的商铺和建筑,“没事,我就看看。”
*
周淮生离开之后,电脑又响起了提示音,林知绎坐到周淮生的位置上,翻出了他之前教周淮生制作的表格。
周淮生遵照林知绎的指导,标注了十几项业务流程和方法。
林知绎对周淮生上次修改派送路线的操作还有印象,便帮忙处理了一些紧急的请求,其余的他怕做错,让周淮生背锅,也不敢乱动。
幸好被烫伤的不是右手。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听到周淮生拔电瓶车钥匙的声音,周淮生走进来,林知绎指了指屏幕说:“帮你处理了几个临时改路线的申请,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小全跟着走进来,他看到林知绎,想到面前站着一个亿万富翁,他眼睛瞬间亮了,又莫名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往周淮生身后藏了藏,难掩兴奋地说:“顾先生,你也在这里!”
林知绎看到两人间的距离,心终于一坠再坠,狠狠砸在地上,他木然地弯了弯嘴角,起身回应小全的招呼:“你好。”
周淮生俯身看了看已处理&#30...
340;栏目,“没什么问题,谢谢了。”
“那我先走了。”林知绎拿起手机,回身和卷卷说了再见,然后冲小全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站点。
周淮生看着林知绎的背影,小全拍了拍周淮生的肩膀,“既然喜欢,干嘛搞得这么生分?”
周淮生没有回答,他坐下来继续处理系统弹出来的申请,很快,有人来和他换班。
周淮生收拾好东西,给卷卷穿好外套和围巾,拿出背带绳将他背在身上,小全想去商场逛逛,便先离开了,周淮生带着卷卷回到家。
待了几天林知绎的别墅和医院的高级病房,陡然住回到狭小的出租屋里,周淮生觉得光线都变得黯淡许多,也难怪卷卷更喜欢待在林知绎家。
临睡前,卷卷想喝牛奶,周淮生泡了一杯奶粉端到卷卷面前,卷卷抿了一小口,然后皱着小脸说烫。
“那再稍微等一会儿。”周淮生拿筷子又搅了搅。
卷卷坐在被窝里,忽然说:“今天小爸爸也烫到了,被爸爸保温杯里的水。”
周淮生整个人都僵住,“什么?”
“爸爸你今天走的时候,把杯子弄倒了,小爸爸的手都被烫红了,然后去了医生阿姨那里买了药才好的,”卷卷说着说着就要哭,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他生气地别过脸,难过地说:“小爸爸很疼很疼。”
周淮生努力回想晚上的事。
那个工牌。
估计是他刚倒完水,忙着处理工作,就随手把保温杯放在上面了,他临走的时候捉住蓝色条带就跑,没注意保温杯因此打翻,烫伤了林知绎的手。
林知绎的手上还有伤!
周淮生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冷战和别扭,从被窝里捞出卷卷,问:“卷卷可不可以陪爸爸去找小爸爸?”
卷卷立即点头,还主动爬到床尾,拿起衣服穿上,周淮生帮小家伙穿好裤子,套上羽绒服,周淮生连灯都忘了关,就背着卷卷飞奔到楼下去拿车。
院子里的狗听到动静,吠了两声。
夜里太冷,风很大,周淮生也不敢骑太快,别墅区的保安已经对周淮生见怪不怪,按了下控制按钮,就放周淮生进去了。
林知绎的别墅很暗,乍一看像是没有人,但客厅有一抹橘黄色的光,应该是落地灯。
周淮生知道大门密码,但他进了院子,走到门口,还是选择敲门。
过了很久,林知绎才走过来。
屋里比屋外更暗,林知绎迎着月光看到门外的周淮生,像是不认识一样,怔怔地看了很久。
“手怎么样?伤得严重吗?”周淮生问。
林知绎的委屈后知后觉地涌上来,眼眶里蓄满的眼泪终于支撑不住地落了下来,他连忙用袖子抹掉,忍住抽噎,摇头说:“不严重。”
周淮生看到他这个样子,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他不由分说地捉住林知绎的手,看到左手手背上骇然的红,眉头紧紧皱起,“明天起来肯定要长水泡。”
他像放书包一样把卷卷放下来,连背带绳都没拆,换了拖鞋就去卫生间里盛了一盆凉水,端到客厅,林知绎抱着卷卷走过去,周淮生让他把手放到凉水里泡一泡。
林知绎乖乖把手放进去。
卷卷也要放,被周淮生拎到一边去了。
“对不起,我今天没注意到工牌...
上面放着保温杯。”
林知绎摇摇头,“没关系。”
落地灯照着他的侧脸,他落寞的样子让周淮生感到心疼。
“小全呢?还在奶茶店上班?”林知绎问。
“嗯,他月底就回雁蒙村了。”
“那你呢?”
周淮生没有说话。
林知绎的眼泪掉在水盆里,泛起一个个小小的涟漪,他问:“你真的恨我到这个地步吗?”
“我怎么会恨你?我只是一时无法消化那些事情。”
“阿淮,我知道错了。”
“你对我做的事,我一点都不怪你,我只是不忍心看着孩子受苦,你明知道beta和omega生出来的孩子身体不会很健康,但你还是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这是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卷卷已经两岁了,你出现的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他长胖了很多,也不经常生病了,还比从前活泼了不少,我应该感谢你。”
林知绎擦了眼泪,望向别处。
“知绎,在孩子的事情上,现在我还没想好解决办法,但是你我之间的事——”
“周淮生,明天去拍全家福吧。”林知绎打断他。
周淮生诧然地望向林知绎。
“再爽约,人家摄影师可要生气了,”林知绎忍着眼泪,故作轻松地说:“就去拍几张全家福,就当是给我留个纪念,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