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的文化街热闹非凡, 顾眠被陆撼城拉着，一路从偏僻宁静的小巷子里出来，狭长的青砖窄巷出口豁然开朗, 迎面便是挑着面人担子叫卖的老人。

漂亮的顾眠目光还含着被哄后羞答答的湿软色彩, 追逐那面人担子看了两秒, 谁知道就被心有灵犀的陆撼城拉着跟了过去。

陆撼城叫住那老先生, 便先给了钱, 才问顾眠说：“挑几个？”

顾眠站在遮阳伞下，也不跟陆哥客气扭捏，兴奋地蹲下来指了指孙悟空：“爷爷，这个做一个！”

老爷爷年纪看上去有八十多，驼背, 但精神头十足, 先收了一笔五块, 眼睛都是一亮，操着一口本地方言卖力推荐道：“一个面人五毛, 还有更好看的要不要？能捏真人, 真人的一块, 娃娃你们两个都捏的话, 我只收你们两块，孙悟空的面人直接送你们，怎么样？”

顾眠还没决定呢，老爷爷便从摊子后面抽出小板凳塞顾眠旁边, 连忙招呼顾眠坐坐，手上就已经开始捏了, 顾眠便对着陆哥无奈的吐了吐舌头：“捏这个要点儿时间吧？陆哥你也坐呀。”

陆撼城站在顾眠身后充当少年的靠背, 摇了摇头, 等了一会儿，看要等的时间的确久，却不催促，而是把手里的伞递给顾眠：“乖乖别动，我去买水，手机拿在手里。”

顾眠‘哦’了一声，盯着陆哥窜入人群中的背影，只觉得陆哥的背影都挺拔帅气到像是书上主人公的模样，脸颊不由得又红了红，好一会儿才回头，结果看见老爷爷给他的面人脸颊贴了两团红晕。

顾眠不为人知的心事仿佛被这面人脸上喜庆的红晕都给暴露无余了，紧张道：“欸！别贴这个！”

老爷爷乐呵呵地笑道：“就是按照你的样子捏的，没毛病，你自己看看，多好看。”

顾眠不好执意改动，咬了一下唇瓣，灵光一现：“那爷爷一会儿你也得给他弄成这种红彤彤的！”

老爷爷笑了笑，点点头：“要得要得。”不过又好像是好奇，闲聊着说，“给你买水的是你哥哥啊？”

顾眠撑着伞的手都转了转伞把，顿了顿，脸颊都更红了，但也笑得格外漂亮：“恩。”

“果然嘛，哥哥就是应该照顾弟弟的，我看他不错，一会儿你们打算去哪儿耍啊？”老爷爷有经验，一般住在这附近的小孩才不会买面人，只有每月好不容易来市里赶集或者节假日出来游玩的小朋友才会买，“我跟你讲，下午都没什么好看的，晚上才好看，等晚上了，卖花灯和面具的也就出来了，喊你哥哥带你去放河灯嘛，还可以去城隍庙看他们抢八点的第一炷香，好耍得很。”

“恩？第一炷香？”顾眠好奇。

“你还小，不晓得也正常，传说八点刚好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时间，哪个第一个把香插在月老像的香炉上，哪个就能跟心爱的人白头到老。”

顾眠‘哇哦’了一声，随即皱着眉头说：“那肯定很多人抢吧？要第一个插上去，那得多厉害啊。”

老爷爷笑道：“年轻人喜欢搞那些，尤其是刚谈恋爱的小情侣，我们就看个热闹，所以人不算多...

，就是起哄的多。”

顾眠眨了眨眼，听见是‘刚谈恋爱的小情侣喜欢搞这事儿’，登时便想自己跟陆哥才不是呢，他们还不是……更何况他们之间，怎能去抢第一炷香？那也太明目张胆了，月老愿不愿意保佑他们呢？这也两说呀。

可又不免心砰砰直跳，控制不住地更详细地问：“要抢那第一炷香，是不是得昨天就开始在城隍庙门口等着了？”

老爷爷一边准备下个面人的材料，一边摇摇头：“哪有那么恐怖？市里小年轻脸皮薄的很，也就这几年每次十几二十个人在外面守着，今年大概也一样吧，估计从大中午就开始等，八点上完香就可以去后院的百年桂花树上挂红丝带，最后去放花灯，吃小吃，每年都是这个流程。”

言语之间，老爷爷像是连说起这些流程都觉得腻味了，顾眠却是生平第一次，他觉得每一样都格外的新鲜惹人心动。

“你们在说什么呢？”

忽地，身后传来陆撼城的声音，顾眠后背都瞬间挺直，才不想被陆哥听见自己在好奇什么，连忙回头便说：“没什么，快点，到你坐着被捏了。”

两人换了个位置，由顾眠站在陆哥的身后给陆哥撑伞，陆撼城却没靠在他的腿上，一边给他把吸管插在酸梅汁里面再递给他，一边又找隔壁小贩借了凳子，让顾眠坐。

捏面人的老爷爷见了，总是笑，乐呵呵地夸陆撼城：“你这个当哥哥的真是什么都想得到，我家那两个调皮捣蛋的，哥哥从来都不得让着弟弟，还把弟弟打得呱呱乱叫，嗐。”

陆撼城瞄了一眼顾眠，发现顾眠雪白的耳朵绯红，是心虚且羞怯的模样，顿时就明白了什么，大方搂着顾眠，顺便手掌还捏了捏顾眠柔软的脸颊，道：“我不让着他能怎么办？你看他，刚才还跟我发脾气，害得我大气儿都不敢出。”

“喂！我什么时候跟你发脾气了？”顾眠连忙辩解，“我明明没有！”

“好好，没有就没有。”陆撼城歪着头，单手撑着下颚，对着老爷爷叹了口气，“就是自从他大了以后，就从没有叫过我哥哥了，不是喊大名就是喊陆哥。”

顾眠心惊胆颤地听着陆哥跟老爷爷闲聊，咬着吸管，他是听出陆哥的话外之音了，他跟爷爷说他们是兄弟，这混蛋就非要听他叫‘哥哥’，这都什么跟什么羞耻的称呼？小的时候喊哥哥那挺正常，可大了以后连顾鼎都只叫他‘大哥’，只有小妹喊他‘哥哥’，这种分别看上去只是一字之差，实际上听起来，味道和其中的意味可差远了！

顾眠对自己总爱跟陆哥撒娇的事情毫无自觉，他习惯了，撒娇都是含蓄而浑然天成的，而喊‘哥哥’对顾眠来说太过清晰，比喊‘陆哥’的难度高几千万倍，他……他就算要喊，陆哥就算想听，也不能在这里叫的……

顾眠睫毛都软软塌下去，薄薄的眼皮遮掩大半漂亮的眼睛，遥遥看去，恍惚像是一尊清冷白玉美人像含羞垂眸。

陆撼城余光撇去，随后直接扭头过去，愣了一会儿，结果又看好些路过的大姑娘小丫头都也盯着他的顾眠瞧，顿时眸色幽深地伸手揉了揉顾眠的脑袋，把漂亮少年那副惹人侧目的氛围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