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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陈词把他拉到一边,再度道:“真的太贵了。”

“没事。”傅天河安抚他,“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办法了,难不成要去偷吗?钱没了可以再赚的,对我来说,赚钱又不是太难的事情。”

——那你家还穷成那个样子。

陈词不说话了,他很需要一张通行证,但真的不想让傅天河为他负担太多。

陈词看了眼陈念的账户余额,姜岱目前算黑户,没有医保,每个月都要花很多钱买药,除掉药费,陈念原本不菲的工资真剩不了多少。

他和陈念换的彻底,身上也没带什么能典当的东西。

总不能真把姜岱的药费花了,等陈念回来,又要怎么办?

陈词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因为钱的问题犯难。

傅天河微微歪头,观察着陈词眼中流露的神色,陈词鲜少有其他表情,这样的纠结倒是非常新奇。

店员很快回来,傅天河最后拍了陈词肩膀一下,交钱拿通行证。

“好了,拿着吧。”

陈词接过这张昂贵的通行证,在口罩下的唇用力抿了抿。

傅天河:“还有什么想看的吗?”

“没有了。”

“那我去给医生带点东西,然后咱就回去。”

傅天河到了不远处的另一家店,他报上暗号,店家立刻到后台,搬了个小型冰柜给他。

陈词在XII基地里见过许多种这样的医用冰柜,应该是用来保存某种生物药剂的。

两人原路返回,傅天河将冰柜给黑诊所里的医生,也没收钱,直接带着陈词走了。

陈词:“你认识那个医生吗?”

“是。”傅天河没有多说,但从他和医生交流的熟稔来看,陈词推测他俩应该不止是带货人的关系。

从纹身店里走出来,傅天河问陈词:“你今天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陈词摇摇头,他拿到了最重要的通行证,却一点没觉得轻松。

“我还是——”

“不要。”傅天河不等他说完。

两人对视,陈词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你已经帮了我太多次了。”

傅天河反问他:“你真的有钱还我?那可是一万奥吉呢。”

陈词不说话了。

傅天河想了想,突然问:“你会做饭吗?”

陈词差点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速度:“会。”

傅天河:“这样吧,你做顿饭给我怎么样?就当还这个人情了。”

一顿饭才哪儿到哪儿?

这份交换并不对等,但眼下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好。”陈词答应下来,坚持道,“先做饭,回头我会把钱还给你。”

傅天河只是笑,九月住的地方也不是多好的区域,之前甚至还没钱坐车吃饭,他怎么可能让人真的还钱。

“走吧,先去买菜。”

陈词人生中第一次去了菜市场。

往常他烹饪都使用着专门准备的上好食材,头一回自己挑选,刚走进菜市场,那股各种食材混杂在一起的

味道就让陈词不舒服了。

陈词挑了一些蔬菜,又买了一打鸡蛋,最终在肉类区前停住脚步。

血腥味正飘散出来。

陈词将口罩的鼻梁处用力捏紧,做好心理准备,走进肉类区。

一头头开膛破肚的肉猪倒挂在铁架上,红白相间的皮肉和骨头坦荡展览在所有人眼前,更是有肠子肝脏胃这样的内脏挂在一边,供人挑选。

现杀的鸡被倒拎着双脚,一刀砍在脖子上,尔后关进逼仄的铁笼里,拼命地嘶叫挣扎着,只能让血流的更多,迅速地死去。

到处都是刀剁在案板和骨头上的声响,黑的髓,白的骨。

陈词被震撼到了。

鲜红的血浸湿了鸡笼下的地面,无声蔓延,就连口罩也遮不住腥臭味。

他感到的却不是恐惧和恶心。

而是一种……隐隐的兴奋。

仿佛又躺在了床上,沉默地看鲜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顺着透明管道进入大型医疗器械。

陈词下意识抬手按住左臂内侧,每次针头都会扎进的位置。

一只手却突然遮在了他眼前。

Alpha声音有些懊恼:“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早知道该去超市的。”

傅天河谨记陈词不喜欢身体接触,手掌虚虚地挡着。

陈词缓慢眨了下眼,睫毛扫过Alpha宽厚的掌心。

“没关系。”陈词听见自己这样说,他回头看向傅天河,问,“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嘴。”

陈词买了一些里脊,傅天河从他手中把袋子接过去:“我来拿吧。”

食材准备的差不多,调料傅天河家里也都有,两人就此回到窝棚。

没等陈词收拾好,傅天河就一头扎进了厨房,迅速把排风扇连上小电机,如果有油烟能尽快排出,不会熏到陈词。

把厨房收拾好,傅天河才搓着手出来:“好了。”

陈词点了下头,从傅天河手中接过围裙,穿在身前,他低下头,将带子系在颈后。

白净的手指灵巧地和深色细带纠缠,随意翻动便系出个松松的蝴蝶结,和防咬合项圈一起,点缀在颈部的线条上。

傅天河喉结上下滑动一下,旋即不好意思地移开眼。

陈词洗干净手,走进厨房。

很小,也很乱。

好在陈词没有洁癖,只是单纯受不了和人产生身体接触。

傅天河跟着进去,想参观一下,奈何他的厨房实在太小,陈词转身拿东西,差点撞进他怀里。

傅天河赶忙后退俩步,很自觉地出去了。

“你有什么忌口吗?”陈词在厨房里问。

傅天河:“没有!我什么都能吃!”

帘子后传来洗菜切肉的声音,很快水被烧开,发出咕噜噜声响。

傅天河忍不住悄悄掀开一条缝,陈词站在灶台前,手持剔骨刀,正在处理里脊。

他刀工非常好,每一片都切得像纸一样薄,软软地倒下去,叠在其他肉片上。

Omega少年低垂着眼眸,衣袖卷到手肘处,露出白净的小臂。

他的腕骨圆润地凸起,用力时青色的血管隐约浮在手背上。

薄如蝉翼的肉片裹了和着蛋液牛奶的面粉,下到滚水的锅里。

陈词指尖上沾了白色的面糊,抬手蹭了下脸,在颊边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陈词刚开始就注意到了帘子后Alpha的注视。

他没有理会,专心完成手上的工作,只是在转身拿东西时,抬眼看去。

视线相触的瞬间,傅天河立刻放下帘子,假装无事发生。

陈词:?

怎么突然像做贼一样。

两个人的饭量有限,傅天河的冰箱里也放不了太多东西,陈词只做了三菜一汤。

端着盘子出去时,傅天河已经收拾好了桌子,见陈词弄好了,赶忙从他手中把盘子接过来。

“好香。”傅天河忍不住感叹。

陈词从十三岁学习烹饪,到现在已经五年,精通几乎所有菜系。

他没法离开白塔,又本能讨厌通过神经适配器游戏,只能学一些白塔安排的课程消磨时间。

陈词在桌边坐下,还算满意,他们买的食材都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他仍然用最简单的材料做了色香味俱全的一顿饭。

傅天河坐在陈词对面,已经等不及要吃了。

他尝了一筷子,酸甜的绝妙味道在味蕾上绽开,让傅天河迫不及待地又来了一口。

陈词看着他的反应,问:“好吃吗?”

“嗯嗯嗯。”傅天河疯狂点头,他迅速把菜和汤都尝过一遍,用力闭起眼,视觉关闭后,其他感官会更加敏感。

仿佛世界都因为各种味道变得鲜明。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给陈词盛了碗汤,道:“已经很久没人给我做过饭了。”

陈词听着他声音有点闷,抬眸却突然发现,傅天河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红了。

陈词:?

……不就是一顿饭?

短暂的相处下来,陈词也知道傅天河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这样没心没肺的Alpha,会因为他的一顿饭感动成这样?

还是说有其他原因?

陈词没有多问,他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傅天河眼角的红很快褪去,仿佛刚才只是幻觉,他闷头吃饭,对陈词的手艺赞不绝口。

烹饪老师无数次夸奖过他,陈词早该习惯了。

只是面对傅天河傻呵呵的笑容,心中竟有一种全然陌生的成就感。

他表情仍然淡淡的,开始品尝自己的手艺。

傅天河吃得风卷残云。

两人把桌上的食物全都清光,连菜汤都被傅天河消灭,Alpha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餍足叹道:“好撑,好久没吃过这么多了。”

傅天河回味了一阵,见陈词就要起身,赶忙站起来把他按回椅子上,道:“不用!我来洗碗!”

陈词本来也没打算洗碗,他从小到大,就没洗过碗。

他想去机床那边看看架子上都少了什么。

傅天河收拾了碗筷去厨房,陈词来到机床边,果然,相较昨天,架子上做好的零件少了一大半。

傅天河卖了不少东西,才攒够买通行证的钱。

陈词生活在白

塔内,对钱没什么概念,却也知道10500奥吉对贵族们来说,可能只是一瓶酒的价格。

傅天河很快把碗洗完,来到陈词身边。

“其实我做这些东西也不算麻烦,就是得想办法弄原材料。”

所以他才回去垃圾场淘废旧器械上的零件。

陈词点点头,他伸手轻轻摸在机床上面,冰冷光滑的金属质感。

就是这样无生命的机械,配合傅天河灵巧的双手,竟然能制造出那么多有趣的小玩意。

“我教你一点?”傅天河在裤子上抹了两下,擦干手上的水,他从材料箱里拿出一块木头,道,“先用这个试试。”

傅天河手把手教陈词使用机床,在有程序的情况下,操作它并非难事。

很快,在傅天河的指导下,一只黄色的木头小猫被打磨出来。

陈词学着傅天河昨天的样子,吹去表面的木屑,接下来只需要抛光和上漆,一个小摆件就完成了。

“就是这样,用机床最难的其实是编写程序,不过你这么聪明,学习来一定很快,如果想学这个,之后我可以慢慢教你。”

陈词挺感兴趣,他此前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工科的技术,白塔给他安排的全是一些适合Omega的课程。

只可惜,他明天就要走了。

“好。”

但陈词仍答应下来。

如果有机会。

傅天河下午还要上班,他昨晚没休息好,陈词想着让他午休,道:“你休息吧。”

虽然很想陪着陈词,但傅天河不能无故旷工,他笑了笑:“行,我送你到车站,回来就睡。”

“不用,我自己可以。”

“走吧,反正也没多远。”

陈词拗不过他,再度被傅天河送到附近车站,就像这几天的每一次那般,Alpha站在路边,目送陈词在靠窗位置坐下。

只是这一次,有着琥珀色眼瞳的少年转过头,对上傅天河的视线,如同想要记住些什么。

巴士启动,很快不见了Alpha的身影。

陈词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怀里放着那张弥足珍贵的通行证。

这次陈词已经能够熟练躲开所有漏水的地方了。

他走进楼道,发现二层的灯黑了。

陈词用力拍手,仍是一片黑暗。

地下城和其他地方不同,如果没灯,就真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陈词打开终端的手电筒,他走到二楼中央的电表箱,赫然发现电线被咬断了几根。

而在角落的垃圾堆里,老鼠的尸体安静躺着,那些毛都没长出来的幼鼠也无一例外,被愤怒的邻居掐死。

陈词在电表箱前停了几分钟。

他看了眼被整齐咬断的电线,又看向老鼠们的尸体,最终继续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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