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随意看了他一眼,漫声道:“那就买一点。”他确实喜欢吃青椒土豆丝。
崔氿“嗯”了一声,旋即认认真真的垂头挑土豆去了。
谢慈不是个蠢人,崔氿这一系列的动作表现的再明显不过了。
他喜欢自己,并且不再试图隐藏。
谢慈其实比较享受暧昧这种氛围,他并不抗拒崔氿使的这些小心机——比如许主任为什么突然给他塞人,上一个世界中分裂开的三位主角。
崔氿这样的人,从前一副清心寡欲、冷眼待人的模样,现在独独对着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样才是正确追求人方式。
相比较起谢慈从前那些奇葩的追求者,崔氿简直再正常不过,甚至可以用出淤泥而不染来形容。
新人类时代,所有人的思想观念十分开放,但开放并不代表会包容一些犯罪。
跟踪、偷窥、绑架、强制,这些手段不该被称为追求喜欢人的方式。
谢慈在进入世界复苏公司之前,人生几乎就是一部综合性的狗血大剧本。
他生活在无数摄像头中,每日被不同人跟踪,每日都要担心自己醒来会被绑住手脚。
他尝试去法院起诉、也尝试过各种自保的手段,他让那群疯子不敢动弹,但两相僵持之下,他们只能保持现状。
那样的生活简直是一滩淤泥、没有尽头的深渊。
崩溃是时常有的,死亡却遥遥没有尽头。
新人类法典中,每一位公民都是联合国的一份子,是能源维系的根本,所以死亡、自杀是重罪,并且因为新人类强悍的身体,死亡被称作是难以达到的黑色幽默。
这样糟糕的境遇是在谢慈通过招公进入世界复苏公司开始才逐渐变得好了起来。
也幸好谢慈那年考入了世界复苏公司,因为在接下来的一年中,有人揭发了他的谋杀计划。
当时这桩案件几乎震惊了整个联合国。
谢慈是有预谋的。
在了解到世界复苏公司员工不受新人类法典制约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密谋杀死那些毁掉他生活的疯子。
谁都不会想到,那样一具斯文俊雅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已经腐烂无救的心脏。
他一面对他们微笑,一面拿出联合国禁用的毒药,掺入自己平时喝的水、食物中,静静地、不慌不忙地等待那些腐臭的蛇鼠来吞食。自取灭亡。
这桩谋杀堪称天衣无缝,但问题就是太过天衣无缝、太过完美,因此会被警方怀疑。
谢慈并没有强迫性的将毒药喂进那些疯子的嘴里,都怪他们自己,是他们自己私闯民宅、吞吃毒药。
罪过怎么都轮不到谢慈来背。
他应该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最无辜的嫌疑犯。
但这个世界总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权势总是能压弯人的脊骨。
那些疯子的家世非凡,黑白颠倒,指鹿为马。
他们的家人污蔑是他勾引自己家的儿子,在他们的描述中,他是个下贱至极的biao子,为了钱不择手段,见从那些人身上要不到钱了,最后失去理智、痛下杀手。
谢慈本就是个父母不详的孤儿,跌跌撞撞在一群变态中长大都算不错了,还有什么能力腾出手反抗?
他即便辞去大学教授的职位去从政,在联合国这般高位垄断的情况下,也毫无出头之日。
有些人一出生便注定了阶层不同,注定了一辈子都要挣扎在泥潭里。
但好在还有一条通天的路摆在眼前,世界复苏公司的招公并不好考,谢慈当初为了以防万一,考的是其中相对来说最容易的过的备胎部。
好在,他赌赢了。
世界复苏公司确实救了他一命,但他需要付出代价——谢慈需要按照规定支付给公司巨额的积分。
那段时光是密不透风的黑暗,谢慈无时无刻不在赚积分,他一旦停下,负债超过额度,他的身体将会被世界复苏公司回收,精神体会被投入主脑数据库中,永远成为主脑的‘奴隶’。
这是新生,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绝境。
谢慈永远都记得,他同时打着三份工的那个世界。
他一边要专心致志、不能崩人设的当好目标人物的舔狗,一边带着那群脑子不清醒只会恋爱脑的徒弟、一边还要身兼管理员逮捕逃逸的犯人。
简直是地狱模式。
崔氿就是那时候成为他的搭档的,谢慈因为担心惹麻烦,对崔氿十分冷淡。崔氿也是个冰冷如机械的性子,两人时时并肩作战,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过。
关系破冰是从谢慈狼狈的被当时的目标人物赶下车开始,或许是当时的谢慈看起来真的太过脆弱、或许是潮湿的雨水太过猩咸。
崔氿知道当时谢慈腰间还有抓捕犯人留下的一道伤。
总之,他将这个可怜的、落魄的青年带回了自己在这个世界暂且安居下来的家。
他们的故事也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