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澄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杯苦涩的黑咖啡,高如山的文件堆叠在他的身侧,男人眼底有些青黑, 下巴也冒出几分青影。
看起来疲惫极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便拿起来, 指纹解锁, 弹出的手机壁纸是一位温顺清雅的青年。
青年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侧,约莫是刚刚洗澡出浴, 浓密纤长的睫毛上凝着细微的露水, 像某种心照不宣的引诱。
对方轻轻抬起细雪似的手腕,碎玉凝成的指尖缀着几分粉意, 穿插在乌黑的发丝中显得格外惑人。
这是他的名义上貌美的妻子。
齐景澄却来不及多看,而是点开微信, 被唯一置顶的白色空白头像依旧没有信息提示的小红点。
从昨夜到现在, 一直都没有反应,对面沉寂的好似将他这个丈夫彻彻底底的遗忘了一般。
齐景澄微微抿唇, 点开对话框。
“阿慈, 晚安。”
男人看到自己昨夜发过去的信息被绿色的信息框包裹着,觉得有些扎眼难看。
齐景澄其实能发现, 这几天妻子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对方回复他的时间越来越长, 甚至早上发一条信息到晚上才收到回复。
谢慈是有自己的工作, 但是其实空闲的时间有很多,怎么可能分不出神来回复一句消息呢?
齐景澄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敏感多疑的人, 但妻子这番模样却叫他不得不生出几分不安来。
难道是谢慈近来心情不佳?还是他不小心说什么招惹到对方了, 又或者是对方真的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齐景澄眉头越皱越紧, 眼睛定在对方的头像框上, 犹豫了一会儿,他点开了邀请对方视频通话。
手机屏幕自动变暗,齐景澄深黑的眼落在屏幕上映照出的自己的影子。
额前的发丝太过散乱,神态间的疲惫如何也掩盖不住。
齐景澄下意识的抬手整理额前的发丝,但还没等他顺好,谢慈便已然接通了视频。
手机的屏幕不再是黑色的一片,而是映照出妻子那张隽秀光洁的面容。齐景澄手指微僵,故作斯文的将手指搭在桌面,动作间显得有些不自觉的拘束。
“阿慈,下午好。”
青年此时大概正在阳台,齐景澄隐隐能看到对方身后茶桌上泡着的一杯清茶和一本翻开折叠的书本。
妻子依旧是喜静的,家里并没有其他人做客。
此时的谢慈似乎是没想到齐景澄会突然打来电话,毕竟一般来说,丈夫这个时间一般都是极为忙碌的,尤其是对方现在回到齐家,事情只会更多。
青年眸色温润的像春夜的月朗风清,他道:“下午好,今天不忙吗?”
齐景澄不自觉的挺直脊背,他不想在谢慈的面前露出任何惫懒的姿态,就像是求偶的雄性,绝不允许自己在心仪的对象面前垮掉形象。
但其实他在这一刻已经忘记了,现在所在的躯壳并不属于他自己,原主与谢慈早已渡过这段时期,他们是生活多年的爱人,累不累、难不难受,对方了如指掌、根本不可能看不出来。
果然,屏幕中的青年似乎察觉到他强行打起的精神,表情松缓下来,约莫还是有些心疼的,便多说了几句。
还是一些说得叫人听腻的话,无非是保养身体、补充睡眠能量之类的。
但齐景澄却听得很认真,男人黑色的眼紧紧盯着谢慈,向来沉稳的面上罕见的挂上几分温顺的神色,他对青年的偏爱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就差没拿笔记下谢慈的一言一行了。
谢慈或许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他顿了顿,放缓语气:“景澄,你打电话来是还有什么事吗?”
齐景澄一怔,其实他不是有事才打电话给谢慈的,他只是想见一见对方,哪怕是听一听声音。
但这样的理由太过肉麻,齐景澄没法说出口。
谢慈却了然的抿唇,嘴角轻轻弯起几分:“是不是文件丢在家里了?先前你就总是这样,还不许人数落。”
青年提起从前,语气明显轻快了起来,带着几分嗔意。
齐景澄闻言眸底的神色却一寸寸冷了下来,只是他掩饰的好,没有叫谢慈看出来。
男人手中的笔帽几乎要被捏的变形,但面上他依旧只能微笑:“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不过我今天打电话确实不是因为文件或者什么工作的原因。”
谢慈坐在藤椅上的动作微顿,他纤细修长的指摩挲了一下书页,抬眸看向男人。
简直像一只温柔可爱的猫猫探头出来。
齐景澄一瞬间什么都不想了,他控制不住的弯眼,发现陷入爱情中的人确实不太理智。
譬如他,在此时,他分毫记不起先前的所认为的‘肉麻’。
男人深黑的眸带着星星点点温柔,像废墟与玫瑰终于隔着时空相融,他说:“我打电话,是想你了。”
谢慈一瞬间微怔,丈夫已经许久没有同他这样直白的表明过心意。
真的太久了,他们始终相敬如宾,即便睡在同一张床上也只是背对着背。
他们无话可说,寻找话题大多都极为尴尬。齐景澄与他之间不再有默契,他们不再与对方无话不谈。
甚至这段婚姻中极可能出现第三者来。
谢慈心下酸涩,总算觉得熟悉的丈夫回来了。
青年黑白分明的眸半垂着,眼睑下竟难得的红了几分。
人都是容易恃宠而骄的,当他确定丈夫依旧是爱他的,从前那些隐忍、委屈便都一并迸发出来了。
齐景澄是真没想到谢慈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他那漂亮的妻子几乎是一瞬间红了眼,隔着屏幕也能看到对方眼尾的水痕。
齐景澄生平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明白妻子为什么哭,但他知道,妻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大约是受了许多委屈的。
齐景澄总是更看重事业一些,在他原来的世界中,他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很多时候,他可能会忘记有一个小爱人在家中等他。
齐景澄心中愧疚难当,于是他便绞尽脑汁的、耐心的哄着,甚至为了转移情绪表示愿意给谢慈展示自己烂的出奇的唱腔和画技。
一首歌从头到尾都不在调上,至此终于哄得青年一笑。
齐景澄靠的屏幕很近,黑色的眼紧紧盯着谢慈,他像每一个普通的深爱着妻子的丈夫,语气有些别扭:“阿慈,你的信息越回越慢了。”
谢慈抿唇:“······这段时间有些事情,你也忙,不想烦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