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若他有缘再与容陵相见,他仍是丹卿,是那个没心没肺有些懒散无甚出息和追求的丹卿,但却不再是喜欢容陵的那个丹卿了。
这也很好。
是真的很好很好。
“容陵,”丹卿极力掩饰情绪,他眼眶酸酸涩涩的,却仍是笑如弯月的形状,语气也特别温柔真诚,仿佛一抹照进漫漫暗夜的暖光,“那我便走啦,往后余生,请你务必珍重,再见!”
最后最后再看容陵一眼,丹卿笑容烂漫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杏花林。
风忽然大了许多。
大团大团的杏花扑簌坠落,几乎湮没丹卿瘦削的身形。
容陵痴痴望着丹卿离去的背影,直至他漆黑的眼瞳,被满幕雪白覆盖。
勉强支撑的身体终于濒临极限,容陵重心不稳地踉跄着,终是跌倒在地。
此时此刻,从容陵口中喷出的鲜血,四处溅落,竟好似他支离破碎、裂成一瓣又一瓣的心脏……
距离徐君迁喜宴,已然过去好一些日子。
离开九重天当天,丹卿便带着崖松回到青丘。
丹卿同狐帝宴祈好生生认了错,并瞪着圆圆的眼,抬手起誓,保证自己不会再这般任性胡闹,且他今后定会乖乖留在青丘,绝不给狐族丢脸。
看着丹卿故作轻松的表情,宴祈面上虽陪着他作戏,内心却很是痛惜不忍。
再者,局势瞬息万变,一昧将丹卿藏在青丘,已是下下之策。
或许容陵说得对,事到如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主动出击。
思及容陵,宴祈免不得长长叹息一声。
若丹卿没有这般复杂离奇的出身,能得容陵这般掏心对待,当是他此生最幸之事。
可惜,天意委实弄人。
……
这日,天气晴好。
丹卿与崖松吃完一圈青丘美食,正捧着肚皮遛弯消食,怀中传音镜突然有了动静。
原来竟是姬雪年。
丹卿用灵力轻抚镜面,便传出姬雪年精气神十足的嗓音。
“丹卿,听闻朝戈谷惊现剑谱《断念》残页,我此时正打算动身,研究舆图一二后,我又发现,若朝南出发,途中定会绕过青丘。所以,你可要随我一同前去朝戈谷啊?”
丹卿随即看向崖松。
崖松耸耸肩,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于是丹卿启唇,对准传音镜道:“你先来青丘呀,至于朝戈谷,待你抵达青丘,我们再论不迟。”
崖松打着饱隔道:“从长留到青丘,约莫两日脚程吧,很快的。”
丹卿意味深长地轻笑两声,随即负着手,遥望四周景色道:“眼下已是夏末,我估算着,姬雪年最早也是秋天到吧。”
“白帝姬雪年素有‘无情道剑圣’的称号,就算他只是修为不济的普通修者,也不至于走半个多月吧?”
“那又如何,他是路痴。”
“路痴什么意思?”
“就是一出门就晕头转向、东西不分。”
“哈哈,不会吧?堂堂白帝诶,竟是个白痴?突然觉得剑圣这种称号,一点也不高大上了呢!”
崖松乐得捧腹。
丹卿也笑得很开心。
两人愉悦的笑声,似风铃般,回荡在葱茏山野间,也回荡在姹紫嫣红百花丛。
蓦地,一道低沉男声,幽幽冷冷地,从传音镜里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