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祈身上多了些岁月酿就的洒脱从容,而丹卿却少了些狐族天生的无骨媚态。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力量托着云崇仙人站直腰身。
随即,他掌心多出个镶有翡翠玉石的木匣。
宴祈如长辈般和蔼道:“云崇仙人不必多礼,这些年,有劳你照拂丹卿。匣子里的红覆扇,便当做本尊给你的见面礼吧!”
红覆扇?狐帝这么大方的么?
可瞥了眼安静得古怪的丹卿,云崇仙人婉拒道:“狐帝客气,若说照拂,是丹卿帮助我居多,这红覆扇,小仙委实消受不起,还请狐帝……”
“收下吧。”宴祈神情看似慈祥,眼底却有不容拒绝的威严。
接收到丹卿示意他收下的眼神,云崇仙人默了默,拜谢道:“多谢狐帝赐赠。”
宴祈周身威势不减,在这股逼仄的压迫下,云崇仙人不得不识趣告退。
临走之前,他担忧地看了眼丹卿,尤放心不下。
很快,屋中独剩宴祈与丹卿。
宴祈面无表情端坐上位,半晌才沉声道:“四千年前,你执意入职天宫,打得便是接近战神顾明昼的主意?”他微冷眸光落在丹卿脸上,略作停顿,忽地哂笑,“你与战神这桩丑闻,如今可都传到了本尊耳里,倒也丝毫不嫌丢人。”
丹卿身体轻颤,自始至终都未抬头。
他垂着眼皮,努力降低存在感,仿佛连呼吸声也消失了。
宴祈冷冷盯着丹卿:“给你两个选择,即刻随我回青丘,或者准备下凡历劫。”
丹卿微怔,他缓慢抬起眼睛:“可我并未感知到劫难的降临。”
宴祈道:“本尊自有办法助你,这趟渡劫,你把莫须有的心思都收一收。待历劫归来,若想回青丘,回来便是。”说到这里,又难掩讥讽,“战神顾明昼即将迎娶帝女,你还留在天宫,莫非是想让这些无聊的仙族看尽我狐族笑话不成?”
丹卿张了张嘴,他并不想再回青丘。
但这话,终究没能说出来。
宴祈无声无息地走了。
丹卿站了许久,随即耷拉着双肩,回到卧房。
躺在床榻,丹卿拉过被褥,把自己盖得严丝合缝。
宴祈并不喜欢他,这一点丹卿打小便知。
当年得知他的存在后,宴祈专门辟出一方无人知晓的空间,将他关了两百多年。
那两百多年,丹卿孤单地活在须弥空间里。
他的世界很宽阔,有广袤森林,有澄澈湖泊,有蓝天和白云。
他的世界也很狭小,小到所见所触,都是灵力变幻出来的虚物。
两百多年过去,宴祈将他从须弥空间放出来,却从未承认他的身份。
丹卿很难不去猜想,或许宴祈从未期盼过他的出世。
又或者,是他母亲,偷偷将他生了下来。
那他母亲究竟是谁,她还活着吗,她在哪里,生得又是何模样?
可惜,除了那片危险又浑浊的灰雾,除了那抹银蓝色的少年背影,丹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这一觉睡得意外的沉。
两日后的中午,丹卿徐徐醒来。
窗外银杏树仿佛又长大了些。
丹卿望着那片绿意,忽然生出些许迷茫。他来天宫,是为了报少年的恩,如今少年即将成婚,他也失去了留下来的意义。偌大天地,他接下来何去何从?
此时下界渡劫,竟已是最好选择。
又过三日,天府宫鸣雀小仙官找到丹卿。
他告知丹卿,这月十六将安排他下凡应劫,请提前做好相应准备。
狐帝宴祈办事的能力,丹卿从未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