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至少,当钦差抵达东海,她这样的弱女子还能轮到那么几碗。
景熙帝侧首,原本冰冷深邃的眸子添了几分温柔:“回忆起这些,朕既自喜又自惭,自喜于,你其实长在朕一手打理的太平世道,又自惭于,并没有送你一个更为昌隆的盛世,也没有治理好你的家乡,才让你漂泊在外,骨肉分离。”
阿妩含泪扭头,看向身边的景熙帝。
身后是大片大片的大晖疆域舆图,是他一手掌控的江山,他脸庞隐在朦胧的烛光中,晦暗不明,可眼神却是温柔至极。
此时此刻,她胸口糅杂着复杂而澎湃的情绪,有畏惧,敬仰,孺慕,也许还有一些什么,她自己都无法分辨。
从没有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他是铁血手段的帝王,但也是肉体凡胎。
天下这么大,便是神仙都不能真正普度众生,更何况他也只是人间的一位君王。
他用那么冷漠的语气说出冤死的魂,心里未尝没有愧疚,可他没有回头路,也没有选择。
帝王杀伐果断,泥沙俱下,所以他磨砺出天底下最冷硬的心肠。
当东海的渔女捧着好不容易排到的稀粥品尝一口时,皇都的御书房中,那位帝王正掩卷沉思。
世间事早有定数,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
她扑在他怀中,抱住他,眼眶湿润,她想哭。
景熙帝却格外冷静,他扶着她细软的腰肢:“朕为帝王,操杀生之柄,便要权轻重之数,论得失之道,这些事说起来惊心动魄,但于朕而言,也只是几桩往事而已。”
他的声音有些轻描淡写,不过阿妩却想起御书房的布置,简洁肃穆,没什么多余的花哨,但是从这里流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可能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当一个人拥有了这样的权柄后,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真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收敛自己的性情,兢兢业业十几年如一日吗,难道就没有放肆的那一天?
他若要放肆,那又该如何收敛不羁的心思回归正途?
这一刻,阿妩突然理解了他往日的过于压抑和克制,因为他是皇帝啊,他早已经习惯了。
景熙帝拿了白色软缎的巾帕,给阿妩擦了擦眼泪:“大过年的,哭什么哭。”
阿妩抽噎了一下。
景熙帝抱着她,温柔的大手轻轻地抚过她纤痩的背脊:“继续我们刚才的故事。”
阿妩趴在他怀中,睁着湿漉的眼睛,敬仰地看着他。
景熙帝:“其实投入东海卫防所的八十万两,只是朕投入的其中一部分,这些年,朕巧立名目,将银子源源不断地投入东海,造远航舰船,战船,都是为了图一个将来,十几年慢慢打下家底,才能将这东海这片海域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阿妩一愣,之后陡然间明白了,景熙帝盯着的是遥远海航,利剑所指,却是镇安侯府。
她心跳陡然加快,砰砰砰的。
所以皇后和陆允鉴,其实早就被景熙帝盯上了?
她这么一想,突然也就明白,为什么陆允鉴要对太子有所防备了。
景熙帝有条不紊地道:“朕的远航舰船,可以将大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