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凌带小校入内,远远便见君臣二人一个立在廊上,一个侍立廊下,气氛极其僵滞,“陛下,这是——”
姜敏见小校抬着食水被褥等物,便道,“里头收拾两个床铺——今日要拟送回中京旨意。”
小校道,“是。臣等这便给陛下和虞待诏安排。”便抬着东西流水介入内铺排。
虞青臣梗着脖子道,“臣职责所在,不必为臣预备床铺。”
“不给你预备,让你半夜三更出去吵扰大家休息吗?”
“臣可为陛下在此静立守夜。”
齐凌见君臣二人剑拔弩张状,忍不住插口,“连日行军劳累不堪,若不十分紧急,陛下不如缓缓,待明日入城?”
姜敏不答。
齐凌看一眼站着的男人,“虞待诏也累得不轻。陛下还不知道吧——”
虞青臣厉声道,“齐凌!”
“我是正三品军职。”齐凌嘻嘻笑道,“虞待诏应当唤我齐大人。”又向皇帝续道,“陛下不知,虞待诏今日两回差点从马上跌下来——好在魏昭就在一旁,不然定要出事。”
里间众军校出来。姜敏吩咐,“都回去吧,今日朕不与众军一同吃饭——同大家说都吃饱些,明日过午拔营入城。”
这是今晚能放心睡觉的意思。齐凌大喜过望,“陛下体贴臣等。”便带着小校一溜烟跑去传喜讯。
姜敏瞟一眼廊下的男人,“进来。”便转身入内。里头分内外收拾出两个床铺,桌案上有热腾腾的饭食,红炭炉子里煮着茶,甚至还摆了应季的瓜果蔬食,虽然都是寻常物,但对于行军数日只有肉馍吃的人来说已是稀罕至极。
姜敏倒一盅茶。男人入内,跪下道,“请陛下吩咐。”
“吩咐什么?”
“旨意。”男人道,“请陛下吩咐。”
“先吃饭。”
“陛下,臣数日渎职心中愧悔难当,实在没有脸吃饭,求陛下现在就吩咐臣。”
姜敏正要拾箸夹菜,闻言随手把竹箸拍在案上,“你当真不知好歹?”
男人梗着脖子,砰地一声重重磕一个头。姜敏盯着他看一时,“好,那你去拟——旨意给内阁赵仲德。”
男人爬起来到窗边书案前跪下,取封折展开铺平,舔笔悬腕静听。
姜敏道,“措辞你来拟——三个意思,内阁同辅政院冲突朕已经知道了,自会去信约束辅政院三司都督。命他拿出宰辅涵养,不许为小事发作。”
她这边说着话,那边男人已经走笔如飞。
“第二件,内阁都是谋国老臣,眼下应当以战事为重,若再为小事搅扰,一例处置。第三件,你在信中说辅政院三司各自为政的事朕知道了。”姜敏停一停才道,“朕回京前,由林奔代辅政院宰辅,命他约束三司。”
男人停住。手腕悬悬停在半空,狼毫蘸饱了墨的,久无动作墨汁凝聚,沿着毫尖滴下来,啪地一声打在折上。男人被浓黑的墨点眩得头晕目眩,“林奔为辅政院宰辅?”
“怎么?”
男人沉默,许久另取一只封折,铺平了另外书写,这一回动作很慢,一笔一划勾勒得极其慎重。足足用了一顿饭工夫终于按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