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口声声说要拿坠子检验的郎君看见长公子出现只紧张了下,马上又理直气壮挺起胸膛。
等到长公子终于有空把视线扫到他身上时,他才稍稍绷紧了点脸皮,还是顽强地挺立而站,并没有像身后那个已经把身体佝偻软下,恨不得当自己并不存在。
这件事他有十足把握,肯定能占据上风!
然萧临审视了他几眼,却没有谈起检验坠子的事,反而突然道: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阁下是潘家,小潘侍郎身边的人,姓汪。”
汪胜突然被揭穿身份,吓了一跳,忍不住叫了声,“啊?”
他只是在潘家侍奉郎君的内侍,并不常跟郎君出门见人,故而就连崔家主、崔大郎都没有马上认出他的身份,只能从他不一般的穿着、比较傲气的言谈里看出主家的来历不凡。
“有一回小潘侍郎喝多了酒,是你来接的他。”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是萧临就是刚好见过一面,所以也就记下了。
汪胜冷汗涔涔,想来也是记起那一次的事情。
那日是因为潘侍中有急事要找小潘侍郎,半天等不到人,叫他低调前去迎人回府,可他没有郎君身边的长随得宠,不能常伴小潘侍郎身侧,故而外边没人知道他也是潘家仆。
在酒楼里,他被几个醉酒的郎君拦下,上下一打量,从他华衣锦服里看出卑微的奴颜,讽道:“扎着鸡毛装孔雀,阔给谁看?”
他一下恼羞成怒,报出家门,把那几个醉鬼都吓了一大跳。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这些潘府的奴仆可比一般人家的郎君还要尊贵些!
那一次狐假虎威的感受让汪胜回味了良久,可一直没有机会再尝试,直到今天,郎君把这项任务交给了他。
他大摇大摆走进崔家,果然用一句话、一条项链就惊动了主家,就连崔老夫人都要来亲自见他。
汪胜感到此刻自己已经凌驾在世族之上,无比荣耀。
潘侍中说的对,这几百年凭什么都由世族享受着荣华富贵,也该轮到他们这些人了!
“潘侍郎?他为何要这般做?”崔家主脸色铁青,“我们崔家与他并无结怨!”
崔兰因想起那个为自己捡过帕子的潘弘,居然是多年前与她结伴过一路的小郎君。
他的模样早不在她的记忆里,纠葛却牵扯至今。
“与崔家自是无干,只不过小潘侍郎受恶人挑唆,才在此诬陷我夫人,好让崔、萧两家名声扫地。”萧临三言两语,把事情定了论。
无论他们真实目的是什么,都是小潘侍郎为诋毁崔、萧两家而为。
一旦牵扯到世族与寒门之争,所有的事情、结论都会被盖上党同伐异的印记,即便不小心传出去,也再没有信服度。
汪胜也领会到了这一点的厉害,马上喊道:“你胡说!”
长公子笑了下,又温声道:“难道小潘侍郎不是受人蒙蔽,那就是与袁四郎共谋。”
“现在袁四郎是重犯潜逃,潘侍中也下了严命,要将他抓捕归案,小潘侍郎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与袁四郎纠缠不清,这是要与潘侍中、与朝廷对着干?”
汪胜冷汗涔涔,后背的衣料都浸湿,一股寒意从脚底冒到头顶。
长公子居然知道袁四郎,那他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但汪胜并不知道的是,萧临并未有实证,能够证实袁四郎与潘侍郎共谋了这桩事。
不过是因为先前袁四郎对崔兰因恨之入骨,不惜暴露自己也要现身行凶。
萧临有了这些猜测,配上逻辑自洽的说辞,足以让汪胜胆战心惊。
他是只有点小聪明却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
萧临语气平稳,话语之间不带停顿,从浅层到深层,一步步揭露出他们的阴谋。
把潘侍郎和袁四郎绑在一起。
如长公子这样的人擅长借力打力,他会用自己的节奏把事情重新掌控在自己的手掌中,心智不稳固的人很容易就被他带走。
汪胜以为自己露出马脚犯下大错当即就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