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义和彩香早早起床,想着赶紧收拾整理,迎接午餐的客人。
他们一见整洁的餐厅和包房,惊呼“神仙帮忙”。
&nbsp ;在这个酒馆,只有彩香摆台最佳。德义看看彩香,说:“这台摆得不比你差呀。”
彩香竖起大拇指说:“是的是的,台布和各种餐具、用具摆放得好整齐啊,布局也蛮合理美观的。你看,间距也差不多。”
彩香的褒扬并非溢美之言。其实,毅虹是一位既聪明又细心的女人。离开十里坊后,碰到了一些怪诞的事,也遇到了不少新鲜事,不管是好事还是歹事,她都认真观察并记在脑子里。她认为,在外混生活懂得越多越好。
在轮船的餐厅打扫卫生时,她就观察服务员如何摆台迎客、上菜撤盘。胡林把她领进梅菜香酒店时,她就对店里的整体环境,像拍照片似的印入脑海。进入包房后,她更是观察细致,对骨碟和口布、汤碗和汤匙、酒具和茶杯、筷架和筷子、公勺和公筷、烟缸和火柴、菜单和台号、花瓶和调味品等物品摆放的位置,都能记个大概。
彩香嘟嘟地敲门,毅虹正在拖地,她一手握着拖把柄一手开门,说:“老板娘,不好意思,思锁还没有睡醒,我马上叫醒他,很快就能把包房整理好还给你们的。”
“别叫,让孩子睡。你出来一下。”德义不紧不慢地说着就走出了包房,他指着已摆好台的餐桌又道:“这些都是你干的?”
老板的面部没有露出丝毫表情,毅虹心慌,吓得脸色煞白,低声下气地说:“是的,昨天吃了两碗面没有给钱,我心里过意去,就想用劳动作为补偿,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不就两碗面嘛,还这么认真?”德义嗔怪地说。
“难为你了,一夜没睡吧?”彩香关切地说。
毅虹松了口气,觉得老板和老板娘的口气中显示出同情,并没有丝毫责怪之意,也就放心了。
她把憋在心里的话干脆说出来:“习惯了,我不怕吃苦。如果老板能供我们母子吃住,让我干什么都行,不需要发工钱。”
说完,毅虹又有些后悔,觉得太急于求成,人家怎么可能用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只得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德义和彩香,等待他俩的判决。
思锁被尿憋醒,他下了床提着裤子喊:“妈妈,我要尿尿。”
毅虹的脸顿时变得很难看,不争气的儿子,早不尿晚不尿,怎么自己在与老板谈打工的时候要尿呢?真是急死人了,就是人家想招自己当服务员,可谁又愿意让一个吃闲饭的小屁孩在酒馆里转来转去,这不影响生意吗?
算了,天不遂人愿,顺其自然吧。
“你看这孩子,对不起,不好意思,老板就当我没说。”她惭愧地说完,就扶着懵懵懂懂睡眼惺忪的思锁找卫生间。
> 德义和彩香哈哈大笑,说:“孩子憋急了吧?”他俩同时说着,就带路去卫生间。
思锁从卫生间出来,德义风趣地问:“思锁,睡了一夜还记得是哪里人吗?”
思锁提着裤子,眨巴着眼睛,脑子转动起来,那么好的两个人,他不忍心欺骗他们。但是妈妈一再叮嘱不能暴露身份,他想了好一会儿,说:“我是申海人。”
毅虹心里很着急,怎么愣了那么长时间才说出“申海”二字来?在州余被关在黑坚玉家,在鹭城被留置派出所,只要有人问起原籍,思锁总是对答如流,而且与自己一唱一和,从未露过破绽,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马脚已经露出,再怎么搪塞圆谎,也是瞒不过他们两口子的。如果说了真话,他们能谅解吗?还能收留咱母子俩吗?悬了!有一点毅虹心中是有数的,即便不肯收留,看他们的为人,也不至于去公安、民政部门告发她和思锁是外流人员吧?
“对不起,我担心在外地会遇到坏人,才叫儿子谎称是申海人的。我们……我们其实是海通人。”毅虹不好意思地实话实说。
思锁不解地看着妈妈,怎么告诉人家老家在什么地方的?自己也不想说谎,可想起了妈妈的话,还是说了假话。小家伙顿时脸颊发烫而垂下了头。
“海通好地方,有江有海,你们那儿还有条通扬运河。那个唐闸镇和十里坊之间有个渡口,河东与河西说话的口气还不一样哩。”德义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