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声喧天,这犹如是庆祝十里坊解放时的热闹情景。郝奶奶说:“多少年没有这么热闹了,我出去看看。”
只见一位男子,左手提着铜锣,右手拿着棒槌,有节奏地敲打着。显然,这是鸣锣开道。
更引人注目的是,鲜艳的红布有被单那么大,上面写着金色的“光棍营”三个大字。两位男子各执一端缓缓前行。
随后有不少青壮年,他们都是十里坊的光棍儿。大家一个个手捏拳头不停地上下挥舞,齐声并反复呼喊:“沈毅虹,搞破鞋。沈毅虹,滚出来。”
张斜头在队伍的一侧,像军官一样指挥着光棍们的行动,虽然很神气,但一瘸一跛似乎在让疼的样子颇煞风景。
张斜头的屁股被郝奶奶用钉耙齿斫伤后,他疼痛难忍,就去城里的海通人民医院就诊。医生问他是被什么动物咬的,哪有这么大的牙齿印的?张斜头不好意思地回答:“是母老虎咬的。”
医生煞有介事地说:“母老虎欺负你,你必须拿起武器进行反抗。”
“反抗?”张斜头这才注意到医生左手臂上的红袖套,他疑惑地问。
“是的,当然你一个人不行,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对呀,沈毅虹不肯嫁给自己,就是瞧不起光棍,就是瞧不起贫下中农。光棍儿为什么娶不上老婆?就是沈毅虹一类的人嫌光棍穷。穷人难道不应该娶老婆吗?只要整治好沈毅虹之流,还愁光棍娶不上媳妇?
张斜头想到这里,立即回家与其他三个光棍弟弟交换了意见。四个人分头到十里坊的各个生产队游说。哈哈,一呼百应,光棍们说,只要能娶上老婆,干什么都愿意。就这样,十里坊的光棍们很快聚集到了张斜头麾下,组成了光棍营,张斜头自封营长。
不好,看那阵势,是要带毅虹去什么地方。郝奶奶连忙跳出来与张斜头理论:“张斜头,你是不是人?夜里在‘飞地’欺负毅虹,现在又搞这一出,没门儿。”
郝奶奶的话,让张斜头火冒三丈,他摸摸被郝奶奶斫伤而疼痛难忍的屁股,火气就更大了。
“老东西,我现在是营长,还治不了你?”张斜头嚷嚷着,就一把推倒了郝奶奶。
郝奶奶在地上打滚蹬腿,横在路中间,阻止光棍们通过。“不准动毅虹,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她声嘶力竭的呼喊,吓得鸣锣开道的人不敢向前。
张斜头像疯了似的,手一挥,说:“冲过去,抓破鞋。”
光棍们从郝奶奶身上跨过去,冲到屋内把毅虹团团围住。齐声喊:“沈毅虹,搞破鞋。”
思锁被吓醒,哇哇啼哭,周向城连忙把他抱起。
一个男子揪住毅虹的领口使她踮起了脚尖,另一名男子在她脖子上挂上了“破鞋沈毅虹”的牌子。
张斜头怒吼道:“你儿子是谁的种?跟我们去说清楚。”
“我儿子是解放军的,关你什么事?”
“呵呵,解放军?带走!”张斜头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把毅虹往门外推。
“等一等。要‘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毅虹刚刚晕厥过去,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她。”周向城涨红了脸大声地说。
“呦呵,从哪儿冒出个细洋油箱子,你算老几?”张斜头耀武扬威地说。
不知道周向城哪来的勇气,他针锋相对地说:“有理就是老大,你们只要敢动毅虹姐,我就到公安局告你们绑架罪。”
敲锣的那位一听“公安局”三个字腿都软了,立马凑到张斜头耳根说:“这是社教工作队的周向城,他在我们生产队蹲点。”张斜头怔了一下,虽然他不赞成工作队的观点,但毕竟是上面派下来的人,他还是敬畏的。
“好吧,今天就给你个面子,下次可不要狗捉老鼠——多管闲事。”张斜头手一挥继续说,“抓破鞋的事就等几天再说。先到别的生产队去,找那几个不肯嫁人的寡妇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