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老师哪能不害怕?卓老师都快吓死啦!
但卓老师好歹是个正在接受高等教育、即将年满二十一岁的成年女性,多年来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能在这样一个未成年少男面前露怯?
卓蕴稳了稳呼吸,目光沉静下来,语气也变得严厉:“你说什么呢?谁害怕了?坐好!小小年纪耍什么帅!”
赵醒归看了她一会儿,似乎觉得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有趣,终是听话地坐直了身子,敛起眼里的光,淡淡地说:“那我做作业了,卓老师,有不懂的再来问你。”
卓蕴摆摆手:“做吧。”
赵醒归翻开作业本开始做题,卓蕴悄悄撇嘴,恨不得按住心口,好止住那颗乱跳的心脏。
刚才真被这小孩吓一跳,卓蕴想着,前一晚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吗?都被赵醒归看出她害怕了。
不行不行,她长这么大还没怕过什么人,敢和卓蘅打架,和老爹对骂,对着石靖承也从来没有好脸色,她不就是……不就是第一次接触到一个坐轮椅的男孩子嘛,仔细想想,赵醒归虽然一直在装酷,其实并不难相处,真没什么可怕的。
再说,这也就是最后一堂课,两小时后出了这扇门,她的人生就再也不会和赵醒归有交集。
想到这儿,卓蕴抬眼看向赵醒归的侧脸,他正在做物理题,额前垂着碎碎的发,肌肤细腻无瑕,睫毛纤长,鼻梁高挺,下颚线棱角清晰,是上天馈赠给这个年龄段的男孩们最好的礼物。
卓蕴突然想起网上看过的一条关于评鉴美人的说法,说是竖起一根食指贴着鼻尖和下巴尖,手指中部要是碰到了嘴唇,就说明这人嘴突,或鼻梁不够挺拔,或下巴不够翘,总之就不是美人。
当时,卓蕴还和苏漫琴试过,她俩的嘴都没碰到手指,如今再看赵醒归,他的侧脸线条也很优美,卓蕴拿起一支笔充当手指,一只眼睁,一只眼闭,隔着一段距离让赵醒归的鼻尖和下巴尖连成一线,发现他的嘴唇也没有贴到笔杆。
卓蕴有点小开心,比起装腔作势的石靖承、花里胡哨的彭凯文,还有纯金十三点卓蘅,酷酷的小赵同学骨相极佳,在颜值上最是令人赏心悦目。
这时,赵醒归突然转头看向她,卓蕴手里还凌空竖着一支笔,赶紧把闭着的右眼也睁开,冲他笑了一下。
/> 赵醒归一脸狐疑:“卓老师,你在做什么?”
“我……”卓蕴甩甩那支笔,“没做什么,就……试一下铅笔测量法,素描里用到的。”
赵醒归想起“卓利霞”填过的信息表,问:“你喜欢画画?”
“对,学过几年。”卓蕴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16开素描本,“我今天还把本子带来了,你做作业吧,我随便画点东西,不然我都要睡着了。”
赵醒归似乎很感兴趣,问:“你要画什么?”
卓蕴:“啊?”
赵醒归:“刚才你在测量什么?是要画我么?”
卓蕴:“……”
她眼珠子一转,抬着下巴说:“对啊,就是想画一个你,不行啊?”
赵醒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儿,卓蕴发现他竟是有点脸红了,正想调侃他几句,赵醒归已经把脑袋转了回去,先捋了捋头发,又整了整上衣,最后还默默地把腰背挺直了些,用实际行动给了卓蕴一个回答。
卓蕴憋着笑翻开素描本,架起二郎腿,将本子竖在腿上,真的拿起一支铅笔窸窸窣窣地画起来。
前一晚,赵醒归说她可以把作业带来,这句话提醒了卓蕴。
对于本专业的作业,她向来敷衍,都是糊弄了事,才不会带过来,可做伴读真的很无聊,又不能玩手机,于是卓蕴就带来一本素描本,打算画画解闷。
她从小学画,学了十来年,曾经想过要念设计专业,但卓明毅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说卓家做生 鲜冷链,石家做酒店餐饮,卓蕴要是学了设计,以后难道去给石靖承做门店装修吗?
卓明毅的原话是:“你要做的是老板娘!董事长夫人!懂不懂?设计这种事,轮不到你操心!”
卓蕴说想自己开公司创业,被卓明毅好一通奚落:“你做梦!一个女孩子家家创什么业?你以为创业这么容易的?好好念个工商管理硕士,以后像靖承一样进家里的公司上班,结婚后生了孩子就回家做全职太太,像你妈一样养尊处优,这才是女人最好的出路!”
卓蕴无语地问她爸:“既然要做全职太太,为什么还要出国读硕?”
卓明毅说:“这就是个敲门砖,嫁进石家的敲门砖!你动动脑子,没有硕士学历,石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卓蕴没法和她爸沟通,卓明毅动不动就用断了学费生活费、断绝父女关系来威胁她,硬的不行还会来软的,让边琳哭哭啼啼地去求女儿妥协,久而久之,卓蕴也麻了,随她爸去折腾吧。
所以这两年来,除了偶尔去A大设计学院蹭蹭课,卓蕴其实已经很少再拿起画笔。
手上有事做,时间就过得很快,赵醒归也没在课业上为难卓蕴,一直安静地埋头做题,八点整时他合上作业本,看了一眼小闹钟,欲言又止。
卓蕴把他那些小动作、小表情都看在眼里,也合上了素描本,说:“八点了,课间休息吧。”
赵醒归像是松了一口气,见卓蕴在喝茶,他搓了搓裤腿,低声说:“卓老师,你能帮我去叫一下苗叔么?”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神是避开的,卓蕴立刻就明白了,起身道:“你等着,我去叫他。”
赵醒归又说:“卓老师,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可以吗?”
“哦。”卓蕴穿过短廊打开了门,苗叔一直等在会客室,卓蕴喊他,“苗叔,小赵叫你。”
“哎哎,好,那我进去一下。”苗叔颠颠地进了卧室,随手把门关上,还“咔哒”一下反锁了。
卓蕴努了努嘴,这样防人的态度,叫她心里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