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弯下腰,怜悯的笑出声来:“皇后娘娘,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一条狗啊!”
……宝瑛。
皇帝满心错愕,拼尽最后一丝气力,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而淑妃已经提一提臂间披帛,优雅转身,扬长而去。
万箭穿心,莫过于是。
皇帝如坠冰窟。
……
皇帝被打得站不起身,最后是让人抬着返回椒房殿的。
太后对于庄静郡主大义灭亲的正义之举非常欣赏,再见她能降得住杜若离,甚至大发慈悲,准允她留在椒房殿顾看女儿,直到皇后痊愈为止。
/> 当然,在这期间,皇后自然得将宫权交出。
不过此时此刻,皇帝显然无心去想这些了。
肢体上不断传来的痛苦与淑妃那一瞬间的恶毒,已经足够将他击垮,蜷缩着身子趴在轿辇之内,他不间断的痛呼出声,抽气不止。
庄静郡主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温柔与焦急,一边用帕子为他拭汗,一边低声抚慰于他:“若离,你别怕,都是些皮肉伤,痛是痛了一些,不过养上两个月便能彻底痊愈。”
皇帝:“……”
这叫我怎么不怕?!
他虽然顶着杜若离的壳子,却不会真的把庄静郡主当成自己的母亲,再加上方才挨得那十记鞭子,心头更是怨囿不已:“说得轻巧!挨打的不是你,皮开肉绽的也不是你! ”
庄静郡主听得微怔,旋即肃然道:“若离!你受到惩罚,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情,你不虚心悔过也就罢了,如何还敢心存怨恨?身为皇后,你本就应该孝敬太后,友爱宫嫔,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难道你觉得自己不该受罚吗?!”
“……”皇帝:“????”
蛤????
不是吧不是吧,原来你玩真的?!
你不会真觉得我做错了,一点都没打算庇护我,真心觉得刚才打我是在纠正我的错误、督促我改正吧?!
就离了个大谱!
皇帝深觉荒唐,一时之间,仿佛连身上的痛楚都没那么激烈了。
他难以置信,又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假做不平道:“娘,你怎么不帮我,反而站在别人那边儿?!以我们杜家的威势,何必看皇家的脸色——”
啪!
庄静郡主豁然抬手,重重一记耳光掌掴在他脸上!
她痛心不已,目光失望至极:“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女儿?!”
皇帝:“……”
庄静郡主:“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皇帝:“……”
庄静郡主:“女子的贞顺与恭敬何在?!”
皇帝:“……”
庄静郡主:“你父亲一心为国,忠心耿耿,你却在宫中横行妄为,丢他的脸,令家族蒙羞,你简直枉为杜家女儿!”
皇帝:“……”
庄静郡主:“陛下是天子,又无子嗣,宠幸后宫,本是理所应当,何以你这样悍妒不逊,难以容人?你的《女则》学到哪里去了,《女诫》又学到哪里去了?!”
又说:“我虽在宫外,却也时常听闻贤妃娘娘温柔敦厚,淑妃娘娘品格贵重,陛下身边正该有这样的人侍奉!”
她不说淑妃也就罢了,一说淑妃,皇帝便想起方才淑妃那毫不留情的一脚,以及仿佛淬了毒汁的言语。
“娘,你知道吗,”心头蓦然一阵难过涌上,他艰难的抬起了那只被淑妃狠狠碾过的手,委屈的告状道:“就在刚才,她趁着你看不见……”
不想庄静郡主听完之后,不禁没有感同身受的表达愤慨,反倒皱起眉头,谆谆教诲道:“常言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淑妃这么做,是不是也有你举止不当的原因呢?若离,你有没有因此反思自己?”
还说:“你是中宫皇后,正该向后妃展示你的胸襟和气度,即便淑妃做错了什么,也该宽恕她,不要得理不饶人,斤斤计较,惹人笑话!”
“……”皇帝:“????”
我他妈——
杜若离你这个妈是野生的吧?!
还是牌坊成了精?!
这说的都是人话吗?!
皇帝听得面容扭曲,痛苦不已,短短与她交谈了一席话,就有种心痛如绞、想要吐血的冲动。
他不由得将头低得更低,假做寐态,以此躲避庄静郡主无休无止的女德标杆式的训诫。
也是因此,皇帝错过了她眼底一闪即逝的冷意。
我女儿身上每一根骨头都是硬的。
你不是她。
庄静郡主转过头去,随手将轿帘掀开一掀。
冷风呼啸。
对于自己的生身父母,她没有任何记忆,只听说他们都死在深秋。
这个故事从深秋开始,或许也应当在深秋结束。
是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