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眼神有些涣散,嘴唇干裂,芈秋也不问他了,拉开帷幕,大喊一声:“人呢,都到哪里去了?马上去请太医!”
侍从们来的很快,一见皇后这模样就知道不好,先去备了温水,另有人去取暖炉。
芈秋往被褥里放了好几个暖炉,又接过一盏温水,亲口试了温度之后喂给他。
皇帝慢慢的喝了,干涸的喉咙终于舒服了一点。
芈秋捏着他的手,很冷,再往上摸,手臂也是凉的。
她眉头皱着,有些心疼:“你也真是,为了不打扰朕安寝,竟生生忍着,挨到现在。”
皇帝:“……”
敲里吗杜若离,听见了吗?
敲里吗!
系统两手插在袖子里冷笑:“人家叫你了,叫了好几次呢,你睡得太死,压根没醒!”
芈秋置若罔闻,只关切的看着皇帝,低声问他:“太医很快就来,除了头疼之外,还有哪里不舒服?”
皇帝连声音都透着虚弱:“我肚,肚子疼……”
芈秋第一反应便是:“你吃什么东西了?”
然后又很有经验的道:“别怕,喝点热水就好了!”
皇帝:“……”
皇帝先前只是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听她说完,连带着脑仁儿也抽痛起来,嘴唇颤抖着动了一下,刚想说句什么,就觉下/身一股热流袭来,不知有什么东西从两腿之间流了出来,那痛楚也随之变得幽微起来。
皇帝脸上肌肉 猛地抽搐一下,脸上刚刚被热水暖出来的那点血色又消失无踪,甚至顾不得杜若离还在旁边,便一把掀开被子,下衣拉下去一点,近乡情怯般窥了一眼……
血肉模糊的一团。
与皇后交换身体的震惊与不安,眼见爱妾惨死的愤懑,还有身体上遭受的折磨与苦难,再加上这一眼——
“哗”的一下,皇帝眼泪就出来了。
芈秋吓了一跳:“你哭什么啊,别怕啊,热水管够!”
皇帝:“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哇!”
芈秋:“……”
芈秋:“…………”
近侍们原本已经去请了太医,只是人还没到罢了,现下在外边听见内里皇后放声大哭,说孩子没了,一个个都给吓白了脸。
这是陛下第一个孩子啊。
尤其,这孩子还是皇后怀的。
近侍们越想越怕,唯恐被陛下和太后问罪,冷汗涔涔,再三催促:“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又说:“再去催一催!”
小太监急急忙忙往外跑,刚跨过门槛,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宫人,下意识想要发作,却见窥见来人是谁之后瞬间软了下去,跪地请安。
太后眉宇间寒霜笼罩,神色冷厉,不怒而威:“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当下吩咐左右:“拉下去,给他三十板子,让长长记性!”
那小太监吓个半死,磕头如捣蒜,向太后求饶:“太后娘娘容禀,并非奴婢冒失,实在是宣室殿出了大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
太后一听“皇后”二字,神色便显而易见的坏了起来:“皇后又怎么了?!”
小太监颤声道:“皇后娘娘她仿佛是小产了!”
“什么?!”
太后一听,果然顾不得再同他纠缠,丢下一句“赶快去请太医”,便匆匆入内。
宣室殿内正闹成一团,皇帝卷着被子嚎啕大哭,大半是在哭自己这跌宕起伏的命运,另一小半则是在哭这个在自己肚子里苦苦挣扎了半宿、最终也没能来到世间的孩子。
芈秋头大如斗,耐着性子哄他:“还不一定呢,你先别哭了,自己吓唬自己干什么啊……”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皇帝见她这么好声好气的抚慰自己,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胡乱把床上的东西砸了过去:“你知道什么!”
太后还没进门,就见皇后跟个乌鸦似的嘎嘎哭个没完,再见她这样朝皇帝撒气,心头对于皇嗣的看重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浓重的厌恶重新占据了高处。
她二话不说,便冲上前去,一把将芈秋拉开了。
芈秋:“谁这么大胆,嗯?母后?”
皇帝哭得满脸是泪,这时候见到亲妈,终于觉得满腔委屈都有了人可以倾诉,下意识伸出双臂,想投进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养伤:“母后,我——”
太后手臂抡圆,用尽全身力气,赏了他一记异常清脆的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
宣室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母,母后……”
太后目光冷的能凝结成冰,又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皇帝被她打的脸颊一侧,再回过头来时,嘴角慢慢溢出一点血色。
他捂着脸,愕然的转过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太后。
而太后只是居高临下的觑着他,神情厌恶,冷笑道:“皇后,你疯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