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出外勤。”
艾德里安把手里刚刚处理好的文件放到一边, 面色灰暗。
雅各伯翻着手边的资料,倒是很幸灾乐祸,他假惺惺道, “也没办法呢,你们现在还不能做那些抛头露面的任务,大哥跟父亲都觉得暂时不要给外界那么大的惊吓比较好,可以挑个合适的时机,给他们一点惊喜。”
艾德里安更愤怒了, “但是我明明已经在外面露过面了!大哥故意的, 阿德莱德,你看大哥!”
一边的阿德莱德笑容不变,他还没有开口,书房另一头的柏得就接过了话。
柏得脚放在桌子上,面前竖着文件,时不时可以听见翻页声,“啊,那这是因为什么呢?不会是有人惹诺顿生气了吧?”
文件下移,柏得扫过书房另一边排排坐在书桌前的六个孩子, 幸好书房足够大。
阿诺拿着笔,停了下来,煽风点火道,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要不是艾德里安哥哥,我们现在没准应该已经跟叶默在吃午饭了,还可以监督他喝牛奶, 而不是在这里看着文件啃干面包。”
一边的阿德莱德笑着摇了摇头, 他拿来的可都是刚刚出炉的食物。
德恩烈闻言冷哼了一声, 带着火气把文件摞到了一边。
艾德里安立刻转向阿德莱德:“阿德莱德,下次我不要跟德恩烈挨在一起了。”
艾德里安另一边是赫丽。
赫丽的姿势跟柏得如初一辙,都是翘着脚放在桌子上,不同的是赫丽脸上扣着一个文件夹,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她才直起身体,文件从她身上滑落,她连看都没看,就轻易地接住,扣到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响声。
“大哥也太过分了,我要放假,我下午不干了。”
柏得文件下移,德恩烈扭头,其他人的视线也都投了过来。
连一直勤勤恳恳埋头处理文件的艾丽娅也从文件堆里抬起头,一起看向了赫丽。
赫丽声音往下降了一点,“看我干什么,我又没说不做,但是可以晚上再说吧?”
艾德里安首先响应,“我觉得赫丽姐姐说得对。”
其他几人都兴趣怏怏地收回了视线。
阿德莱德安慰他们,“等过几天,陛下心情好一点,工作就没那么多了,先忍耐一下吧。”
现在很多工作都是被特意从别处调过来的,阿德莱德还记得陛下的原话,为了让他精力旺盛的弟弟妹妹们能有点事情做。
艾德里安试图拉更多人下水,“今天可是周末,叶默没有课,我们可以跟他们玩,等到晚上他可就睡觉了。”
“我问过了,大哥今天下午会在会客厅接见谁来着,反正没空看着叶默,叶默没课,八成会去找他哥哥或者去看他的温室跟菜园子。”
艾德里安一边看文件一边抱怨道,“哥哥管叶默太严了,一到点就让他睡觉,据说是从育儿书上看来的时间。”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等到艾德里安放好文件,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其他人,包括最听话的艾丽娅在内,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扭头盯着他。
艾丽娅从桌子底下掏出来一台摄像机,放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有些沉重的响声。外表很复古的型号,但是几个人都很熟悉,它功能堪称强大,可以进行大范围的全息摄影,光脑的范围跟质感 远远不如它。
艾丽娅跟母亲一样,很喜欢用视频跟照片留下纪念,跟人分享。
她拎着相机站了起来,冷静道,“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不过十几秒钟,书房里就只有柏得还有阿德莱德了。
阿德莱德看向了柏得。
柏得叹了一口气,又翻了一页,“别担心,我还没有那么他们那么幼稚跟任性,作为父亲,就是需要多承担一点。”
阿德莱德重新给他倒上茶,“您之后不要嫉妒就好。”
柏得做得出这种事情。
柏得翻页的手顿在了那里。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那孩子的时候,自己的剑抵住叶默的要害,他们的距离就只有一把剑那么长而已,他可以清楚地听见叶默心跳还有呼吸的声音。
叶默在自己的剑下,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兽,但还是勇敢地抬起头看着他,像只被从自己的壳里被拽出来的蚌,被迫展露出自己的要害,有一瞬间,柏得感觉自己一旦用力了一点,他就会像脆弱珍贵的瓷器或者什么东西一样,破碎掉。
柏得审视着他,不应该是这样,明明缩在壳里却又是个小疯子,要么就好好缩在壳里,一直柔软着,要么就从壳里出来,变得坚硬起来,疯的更彻底一点。
柏得有机会松开他,让他重新缩回自己安全的世界里。
但片刻的犹豫之后,柏得还是决定,试着强行将他的壳打破,让疼痛教会他,应该好好待在安全的壳里,不要随便出来,但那注定是惨烈的。
剑刺下去的时候,他看见了叶默眼里的恐惧,也从叶默不停波动着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也看见了诺顿的剑穿过自己胸膛的时候那锋锐的白芒。
但柏得清楚地看到,诺顿的剑穿透他的胸那一刻,叶默也是恐惧的。
恐惧着他,又恐惧着他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