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是不是需要更深入的探查。
阿德莱德有些讶异,他这么说,只是因为格兰斯孕育时期都会由专人照料,“这怎么会……”
孕育中心他们不会出现这种纰漏。
诺顿言简意赅的解释,“他是叛乱遗留的产物。”
现在诺顿也可以很平和的说起这件事情了,从前诺顿会因为这件事暴怒,但现在想起来就只有庆幸,庆幸叶默作为叛乱的遗留物没有被处理掉。
叶默窝在披风里,藏在披风下面的手紧紧的攥了一下,指甲刺进手心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等到诺顿有了动作,他又立刻合上了。
诺顿很轻易地就将叶默抱了起来,他还没有胖爪幼崽的时候重。
阿诺还有阿德莱德都跟着诺顿上了二楼。
诺顿将叶默放进松软的床里,又盖好被子。
然后才退出了叶默的房间。
房间内的叶默睁开了眼睛,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里,叶默盯着天花板,在心里默读了一遍,叛乱的产物。
他反复琢磨着这句话,试图从这几个字里读出更多的信息来。
从没有人跟叶默谈起过他的身世,叶默也对遇到叶知远之前的经历毫无记忆。
他只记得一些常识,记得自己不应该是个小孩子,记得另外一种语言,但无论是作为叶默的人生还是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叶默记忆的起点,就是尸体还有血腥味,一片杂乱的客厅。
叶默最初是很恐慌的,空白一片的记忆让他就好像飘在广阔水面的浮萍,抓不住任何东西,尸体更让叶默感到恐惧,他根本来不及思考。
叶默被女人的尸体压在身下,鼻间是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推开了女人的尸体。
直到后来,叶默才发现,自己最初推开的尸体,或许是与自己拥有最紧密联系的人。
&nbs p;在叶默拥有记忆的第一天,原本跟叶默拥有紧密联系的女人就被装进了袋子里带走了。
叶默甚至只能在最后才远远的望了她一眼。
叶知远带叶默回去之后也发现了叶默的异常,他带叶默去看过医生,医生说,他是因为受到了刺激,导致记忆缺失。
叶默于是一直在想,到底是那个孩子死掉了,自己占据了他的人生,还是自己就是那个孩子,只是忘记了一切。
他很快就不纠结这个了,无论是哪一种,叶默都只能紧紧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
之后无论是叶知远还是叶夫人,都是叶默小心着,试探着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联系。
这个过程让叶默很痛苦,叶默觉得自己在一点点夺去叶云还有叶贺的父母。
其实叶云还有叶贺对叶默欺负以及恶作剧的时候,叶默是感到轻松的,仿佛这给了叶默一个赎罪的途径,他从不会主动告状,也不会反抗。
如果这种欺负被叶夫人还有父亲发现了,叶默还会得到安抚。
但很快,叶云与叶贺就开始接受了叶默。
叶默连自欺欺人的理由都没有了,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叶家对他越好,他就越痛苦。
但于此同时,叶默又无法控制自己,他必须得抓住一些什么,才不至于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无法存活下去。
于是他开始探索自己的过去。
叶默只能靠自己知道的东西一点点拼凑起来自己的身世。
最开始,叶知远将叶默带回家,叶默以为自己是一次错误的产物。
后来他回了格兰斯,叶默也推测过很多次事实到底是什么样。
叶默也明白,如果诺顿对自己的存在并不知情,那么自己的母亲很可能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可能是叶知远与叶默的母亲认识,所以才对自己伸出援手。
但无论是那种可能。
叶默有父亲,有母亲,就算父亲并不知情,也并不欢迎自己的出现,但在已经死去的母亲那里,自己的降生是受欢迎的。
她爱着叶默,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叶默,叶默很多次都会为这种沉重的爱而感到动容与羞愧,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就是被爱着的那个孩子。
有时候想起来或许就是自己夺走了那个孩子的人生,叶默就会为自己而感到羞愧。
但与此同时,叶默不能否认,他是为这种爱而感到高兴的,叶默紧紧的抓住了这条绳索,将自己固定住了。
在知道自己并不是叶知远的孩子后,叶默甚至可以开始坦然面对叶夫人以及叶云还有叶贺。
而现在,叶默的绳索又断掉了。
叶默看着天花板,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开合了几下,却并没有发出声音,他在说,你真可怜。
他擅自否定了自己就是那个孩子的可能性,自顾自的塑造出一个孩子的形象,怜悯着对方。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接受这个事实。
叛乱的产物,甚至并不是个意外到来的生命,只是个工具。
让人从头到尾都毫无期待。
……
诺顿轻轻关好门,阿德莱德还有阿诺都等在门外,“应该问一下医生这种情况,是否还需要对叶默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阿诺靠着叶默的门,很快分配了工作,“那你去跟医生交涉,我可以先去照顾他,阿德莱德说可以让他去吃容易消化的食物然后再吃药,这样比较好。”
阿德莱德:“那您需要去厨房看看了,小殿下午饭也没有吃很多东西。”
阿诺转头就走,生怕诺顿再把他叫回来。
阿德莱德转回头,就对上了诺顿的视线,他耸了一下肩,“阿诺殿下真的很希望照顾小殿下,给他一次机会吧,他之前还做的不错,不是吗?”
诺顿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