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前,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
阿德莱德端着托盘,将吃的放在桌上后,并没有出去,而是悄悄来到诺顿身后不远处。
清列的空气从窗外涌进来。
越过诺顿, 阿德莱德看见了窗外的花园, 还有花园里的温室,温室里的门半开着, 隐约似乎有人影在里面。
阿德莱德知道, 那里面是叶默还有阿诺, 早上阿诺还是闷闷不乐的,叶默主动提出要给阿诺养一棵树,放在他的温室里。
两个人不知道在温室里待了多久, 阿德莱德过去查看过一次,阿诺在给叶默帮忙, 他坚持让叶默坐在一边看着指挥,争取不让叶默动一根手指,虽然还是跟前几天差很多,但情绪明显没有之前那样低落了。
诺顿侧了一下头。“阿德莱德, 有什么事吗?”
阿德莱德手放在背后,微微俯首,“叶夫人今天联系我, 询问午饭后是否可以进行拜访。”
“如果是叶默想要的话,随他去吧。”
阿德莱德应了一声,但是并没有离去,“陛下, 您今天并没有下楼跟阿诺还有小殿下用餐。”
诺顿没有生气, 他平静道, “我在处理公务,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阿德莱德没有再接着就这一话题再继续,他话头一转,“陛下,也许您知道,我也是一个父亲,在如何做一个父亲这方面,我可比您要有经验多了。”
诺顿当然知道,他知道阿德莱德有一子一女,比诺顿他们还要大一些,阿德莱德每周都会花整天的时间陪伴家人。
阿德莱德接着说下去,“但其实我本应该有三个孩子。”
诺顿转身看向阿德莱德。
阿德莱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这时候说起话来,有怀念,有遗憾,但并没有很激烈的悲痛,他娓娓道来,就像在说一个故事。
“我很年轻的时候就拥有了我的第一个孩子,那时候我跟妻子还很贫穷,但是很快乐,我们也很爱我们的孩子,我们尽量给他我们能给他的一切。”
阿德莱德笑了一下,“他很听话,就像小殿下一样,听话又非常懂事,我们没有钱购买保姆机器人,他自己都是需要被人照顾的年纪就会帮我们拿拖鞋,还会学着我的样子拿着抹布擦地,虽然总是弄脏了衣服,给我们造成了更多的工作。”
“有一天,我只是抱怨了一句,我每天辛苦工作,但是拿到手的工资那么低,而随便一个玩具都要花掉那么多钱,都快养不起他了,然后他就开始不再问我们要糖果,要每一个孩子都想要的玩具。”
阿德莱德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我们是对新手父母,那孩子却是个最好的孩子,他对我们包容了很多,能遇到他,我们真的很幸运。”
诺顿静静地听着,他能听出来阿德莱德的满足以及对那个孩子满满的珍视以及爱意。
而阿德莱德也如同以前讲述每一个故事时一样,来到了那个转折。
“但是,又来到了那个但是,我知道大家都很讨厌,但是他生病了,然后死去了,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他的房间里的小饼干还没有吃完,他生病后我们买给他的,不多,一个孩子一顿就能吃完,但他吃的很珍惜。”
诺顿握紧了拳,保姆机器人留下的影像里,叶默也曾经得到过一盒子巧克力,里面只有十二块小小的精美的小块,叶默每次只吃一块的一半,却要把家里每个人都分一整块,妈妈还要多给一块。
阿德莱德接着道,“现在我还会反复回想脑海里那些为数不多的与他相处的记忆,但那些记忆也开始逐渐模糊了,但它们依旧是我人生中最珍贵的那部分。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有花更多时间陪伴他,没有将这个世界上更多的快乐带给他。”
“我不希望您 也会深陷这样的遗憾,陛下,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但您不应该只沉浸在悲痛中,您是他的父亲,父亲理应如此,承担起孩子的一切,给予他能给予的一切。”
阿德莱德很清楚,这并不只是为了小殿下,甚至可以说,这种给予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慰藉给予方。
诺顿久久没有回应,远远的,他看着温室的门被打开,阿诺还有叶默从里面走出来,胖爪本来趴在门口,阿诺在胖爪扑过来之前就拦住了胖爪。
诺顿突然长呼出一口气,“中午,我会下去跟他们一起用餐。”
阿德莱德应了一声,稍稍放下了些心,他在格兰斯那么久了,诺顿还有阿诺在他看来,也像他的孩子一样,他改变不了什么,更不要说格兰斯,只希望他们能在令人窒息的痛苦与煎熬中,能有那么片刻可以放过自己,稍微喘息一下。
……
叶夫人得到确定的回复后,就高高兴兴地开始收拾起了东西,其实已经差不多都准备好了,还不忘支使叶云,“小默最喜欢的那套杯子也给他带上一个吧。”
叶云闻言去拿那个盒子,抱怨道,“直接全部给他带过去算了。”
叶夫人拍了一下他的头,“那要是万一小默回来住,没有可以用的怎么办。”
叶云不出声了,老老实实从盒子里拿了一个杯子出来,递给叶夫人。
等他们经过重重检验,进入格兰斯宫殿,阿德莱德还有叶默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叶夫人刚下车,叶默就扑了过来,“妈妈!”
叶夫人先捧着他的脸端详,“有点瘦了,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妈妈,我早上还喝了牛奶,可能是我晚上知道你们要来,有点兴奋,没有睡好。”
叶夫人摸摸叶默的脸颊,“我给你带了你的杯子,晚上可以放房间里,还有你之前跟叶云说想要吃的……”
阿德莱德上前接过叶知远手里的东西,邀请他们往里面走,“我已经准备好了下午茶。”
阿诺也在,他代表格兰斯来招待他们,他脸上没有戴面具,讲话也没有用辅助发声装置。
刚开始,叶夫人还有些拘束,但叶默就像小时候一样,将头轻轻靠在她膝盖,一直握着她的手,很快,叶夫人就放松了下来,他们就像两个家庭交往一样,很正常的交谈起来。
阿德莱德缓和着气氛,“小殿下从前几天起就一直在期盼着各位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