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立于半空中的破面第四刃, 最后一眼看向的是怔愣坐在廊下的少年。

那张年轻秀气的脸上绯-红一片，绿眼里更是水气盈盈亮得惊人，不停地茫然四顾。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很久, 只是在先前流连的唇上停顿片刻后，就在对方转过头望来的前一秒再度响转。

破面离开得过快，也就因此错过人类少年的神情由红转青, 由喜转怒, 包括怒锤地板在内的一系列激烈情绪。

不过，就算乌爾奇奥拉知道, 估计也不会做出多大反应。

哪怕他滞留在现世的时间够长，对着正当流行的电视剧电影，小说之类等创造物有了杂七杂八的了解，甚至记下不少经典桥段（还能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 也不意味着蝙蝠先生成了擅长分析感情, 精通剖析人心的人类学专家。

某种意义上，黒翼大魔还是过去的第四刃, 傲慢嚣张，我行我素。

那些动人的音乐，丰富的映像，跌宕起伏的感情故事, 就算看再多次都不会让空荡荡的虚洞里激起回音。

就算对人类的心灵依旧怀有好奇，就算变得更有耐心、有了感兴趣的人类，但是从诞生起就奉行着的自我主义, 仍然支配着破面。

他对伏黑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难以理解人类的情绪也是真的。

抚-摸少年的皮肤, 用手指与唇-舌, 这些都是开胃前菜, 算是安抚破面永无止尽的食欲与渴望。

真实的黑翼大魔，想做的还有很多。

不止是眼泪，还有炽热的血液。不只是嘴唇，还有他的体内，更深-入的地方。

大虚的破坏本能嚎叫不断，想要撕开少年的胸腔，将他一点不剩、嚼碎吞下，化作黑翼大魔血肉的一部分。

而另一方面，理性的缰索还在无时不刻地牵引。他小心地控制力度，动作谨慎，甚至表情都始终如一。就是不想显露饥-渴的丑态，或在惠的身上留下任何会引起不快的淤痕。

想要亲吻。

想要拥抱。

手掌下的人类少年皮肤柔-软，脖颈纤细。是稍稍用力就会受伤，脆弱又珍贵的生命。

他的身上却有太多未知，不只是眼泪，更有其它能够抚-慰破面的东西。

但是……【不能毁掉】。

破面要将所有的恶念，漆黑的欲-望，都毫不留情地压制下去。

这样足以将普通人逼到崩溃的两极化思绪，让乌爾奇奥拉无暇他顾，自然没法对着伏黑惠变化着的心情投以更多的关注。

何况失去初吻的青春期少年会有多患得患失，内心掀起怎样的惊天巨浪，之后又是如何大起大落……这样的课题对于破面来说，本身就是复杂过头。

乌爾奇奥拉只是简单地作出承诺，又允许自己远远的多看了一眼。

他任凭虚洞内的无形野兽不满嘶吼。然后像往常一样，朝着东京市郊的方向疾驰而去。

……

破面响转的速度迅猛利落，先进行了例行的狩猎。在抵达那间大隐隐于市的商店时，已是临近中午了。

他知道浦原喜助深不可测，可没想到时隔这么些日再次突然拜访，还是在店门口被他正好迎上，又摆着一副见怪不怪毫不意外的模样。

“稀客啊稀客！还能再见到乌爾奇奥拉君，真是不容易~”

还是那么胡子拉渣的不修边幅，半张脸藏在帽檐下的浦原喜助挥了挥手，笑得格外狡黠。“感觉如何呢，这次收获满满的地狱之旅？”

“……你已经知道了。”

“本小店在现世开张这么多年，多少有些人脉。结交的朋友多了，什么样的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的~”

浦原喜助笑眯眯地摊手，邀请破面入内。然而就在乌爾奇奥拉步入店内，坐在蒲团上看报纸的俩瘦弱小孩——紬屋雨、花刈甚太随即转过脑袋。看清是他后都瞪大眼睛，一脸的崇敬与仰慕。

这让破面有些莫名地蹙眉，浦原这才仿佛后知后觉地补充。

“……嘛，其实你回虚圈后不惜下地狱救人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