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黑一白的两只大狗，轻巧得就像没有重量，它们径直跃上狭窄的高柜。

呼哧呼哧大张的嘴巴，有阵阵热气冒出，凑得非常之近。连湿漉漉的鼻子都快碰过来，还有几乎就要舔上去的舌头。

然而那个黑漆漆的小兽，也只在玉犬跃出阴影那一刻稍稍睁大了绿瞳。其余什么反应也没有。

难道是吓傻了吗？

还是国二年级、战斗经验基本为零的伏黑惠不确定地想。

他目前调幅的式神不多，几次咒灵祓除还都是在监护人的眼皮底下完成，基本没有单打独斗的经历。

……所以谁能来告诉他，对上这样既不凶狠也不丑陋、毫无攻击姿态的咒灵时，要怎么做？

真要让玉犬上嘴去咬吗？

少年满心纠结，式神犬却越发热情，对着那只疑似咒灵的生物嗅来嗅去，吠声欢快短促。

小白大着胆子拱了拱它的身体，或许是当做玩伴，活泼得尾巴都转成了电动风扇。

至于那只漆黑的小兽，冷淡得甚至有些死气沉沉。面对式神犬的亲昵，也只是抬起长尾，一摇一晃，熟练地避开它进攻的鼻子。

若是真是强迫下命令，他就变成恶人了吧……不就和那些虐待动物的渣滓差不多？

只是想象了一下，伏黑就纠结得脑袋发痛了。

一时找不到下策，少年最终放弃试探，抬手就把两只露起肚皮快要投敌的大狗召唤回来。他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对，于是上前把那只取下来，捧在手里仔细观察。

依旧是光滑冰凉的蝠翼，柔韧细长的尾巴，绿幽幽的大眼睛，看起来与先前一样。

但沉睡了这么些时日，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比如它的手感越发坚硬，仔细摸索的话，脑袋上似乎还有生出的骨刺；再比如它变重了一些。毕竟伏黑最初发现它时，小家伙轻得像纸一样，十分羸弱。

“明明什么都没有吃，怎么会……”

被这样淡定过头的目光注视，反倒显得伏黑有些沉不出气。黑发少年撇了撇嘴，之后又有些气不过，抬手去晃那条长尾。

“你真的是咒灵？”

“我把玉犬都放出来了，还要怎么样啊……”

之前祓除咒灵的时候，只要他把玉犬召唤出来，那些形状可怖的诅咒无一不流露出垂涎欲滴的恶心样，而式神也是战斗力爆发，撕起敌人从不含糊。

但再看手中的小兽……太平静了，气场也很奇怪。

就连一贯警惕的玉犬都没当作威胁，大概真就是毫无敌意。

为什么这样小小的咒灵，就不会感到紧张，恐惧，害怕，或者愤怒？

还是说，是他搞错了呢？

显而易见，刚捡到第一天就不能开口的小兽，即使养一阵子也是不可能突然口若悬河的。半天都没有等到回应（甚至还施施然闭上眼睛，少年更气闷了），他不得不把将它重新放了回去。

“现在也只能继续观察了。”

若是它发狂攻击，那倒还好……起码伏黑也能松一口气，直接用对待咒灵的方式去“祓除”。

可现在这么一副乖巧听话，成天睡觉也不捣乱的样子……

真的，就可以当成宠物。

——难道还能比玉犬更难养？

伏黑这样想着，立马抛开心思，觉得轻松了很多。

反正他也不是正经咒术师，只是个会两手影法术的普通学生啊。

两只玉犬前前后 后的欢快绕圈，早就一副等不及很想出去散步的模样。伏黑习惯性的将俩大只左右拦下，挨个揉完毛绒绒的脑袋，这才打开房门。

一黑一白的两道影子嗖得跑了出去，伏黑立马追了上去。

“先等一等……别跑这么快！”

他心里惦记着一件事：刚才对姐姐的态度实在不好，晚饭前还得去找津美纪道歉呢。

……

未被合拢的窗边，窗帘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就在帘子轻飘飘垂落之际，一个浑浊的阴影顺着缝隙爬了进来。

乌爾奇奥拉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过去。

他闻到食物的味道。

若是伏黑还在屋内，他一定会对着这一幕瞠目结舌。

因为有着长尾尖刺的漆黑蝙蝠——或者说缩小几十倍的黒翼大魔，终于呼的一声张开骨翼。

而那幅曾蜷缩起来褶皱成一团的翅翼，在顷刻间变得惊人的狭长！

不止是骨节上的尖刺，连那条长尾也不断延伸，上下挥动间如同一道刚硬生冷的黑鞭，朝着那阴影重重甩去！

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还在狞笑的咒灵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当头而来的一击抽到灰飞烟灭，化作点点灵光。

灵光消散，吸收完力量的黒翼大魔飞回原位。他收拢翅翼，长尾悠然晃动。

还需要很多。乌爾奇奥拉漫不经心地想。

这种堪称垃圾品质的恶灵，事实上是以往破面第四刃绝对不可能留意的货色。然而现世的灵力浓度自然与虚圈无法相提并论，想要重获力量，他必然要入乡随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