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的事情就要看本能了。
似乎有人这么说过。
晏画阑怕自己太重压疼了人,于是用俯卧撑姿势趴在霜绛年上方,努力感受所谓的“本能”。
但是,除了紧张到心跳超快以外,他只有“以前为什么不多学习如何双修”的后悔。
以至于,当[呜呜]的哭泣声响起时,晏画阑还以为那是自己发出来的。
他泪眼婆娑地眨了眨眼。
这个童音,他以前好像听到过一次。
——那次他从倒塌的竹篱下抱出霜绛年,就是这个声音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你是谁?”
系统大惊:[你能听到我的声音?按理说只有晏辰可以听到啊!]
晏辰?
晏画阑疑惑。
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急促地问:“你口中的‘宿主’是阿年哥哥对吗?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救他吗?”
[宿主腰间有一根烟杆,点上让他吸一些烟雾;等他有意识了,他胸口衣襟里的小瓷瓶里面有丹药,一次要吃两颗!]
它话音未落,晏画阑就点燃了烟杆里的花木碎屑,将烟嘴递到霜绛年唇边。
霜绛年的嘴唇惨白泛青,完全没有自己吸入的能力。
……若是以口哺烟呢?
晏画阑想都没想,就自己大大吸了一口烟存在口中。
过于辛辣浓郁的烟气直冲印堂,他忍住想打喷嚏流眼泪的本能反应,对着霜绛年的嘴唇低下头去。
原来那烟,不是什么奇怪的癖好,或者戒不掉的瘾。
晏画阑很心疼地想。
那是哥哥病痛中赖以生存的药啊。
*
霜绛年的意识很浅。
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吵嚷,他听不清,只觉得自己在一直下沉、下沉。
前胸后背闷痛,他竭力呼吸,却捕捉不到一丝空气。
上辈子他犯心脏病濒死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不久前,霜绛年对蛇脸男使用“搜魂”,获取了他灵魂中最深刻的记忆。
在蛇脸男过去的记忆中,他看到了他的师兄,孟客枝。
暗地里,孟客枝是无情道尊的大弟子;明面上,他则是乐宗首席弟子,仙盟最年轻的执事者。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连杀人都能杀得润物细无声。
“进入秘境之后,我想你帮我确认一个人的死讯。”
搜魂记忆中,孟客枝这么对蛇脸男说。
他打一把青竹伞,背后一台瑶琴,端的是光风霁月,笑起来是如沐春风。
“把他的尸体,还有心脏里的法器带给我。”
他凝眉一叹,微微苦笑。
“我也不想的……可惜了。”
见到这一幕,霜绛年只想冷笑。
确实可惜。
他师门这一派无情道要“斩三尸”、“灭人欲”,越是伤害所爱之人,越能证太上无情的大道。
“但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师弟
。”犹记年少时,孟客枝笑吟吟地搂着他的肩,“区区修为,哪里有和师弟赏月弄花来得畅快?”
想必重要的是之后的一句——
孟客枝注视着他的眼:“所以师弟也不会害我的,对么?”
那时霜绛年已经成了下一任无情道宗主的钦定人选,天赋悟性样样俱佳,唯独不懂无情道薄情寡义的精髓。
“当然。”少年时的霜绛年诚心道,“师兄待我如兄弟,我便也以手足待之。”
他本以为自己远离修仙界,将所有权力都让给师兄,便能皆大欢喜。
结果半个月前人间重逢,他却只得了孟客枝一壶加了药的酒,被送进了死境。
那时孟客枝修为停滞在元婴后期,几十年未有进境。
想必这样孟客枝就坐不住了,急着要斩断他这师兄弟之情,谋得突破,晋升化神。
霜绛年气笑了。
但念起年幼时真挚的相处,他又无法避免地难过。
“孟客枝……”
他迷迷糊糊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孟客枝,你这蠢货。
既然你没有亲眼确证我死了,就应该做好迎接我百倍报复的准备。
是啊,为了一个蠢货,又何必牵动情绪,自伤身体。
这么想着,似乎也就没那么气了。
不到一会儿,霜绛年悠悠醒转。
刚一睁眼,面前似乎就有什么东西笼罩下来,他皱眉一侧脸,那东西就错过了他的嘴,软软印在了脸颊上。
“唔唔……”
少年鼓着腮帮子,嘴里含着东西,呜呜噜噜地想说什么。
见霜绛年侧脸躲过,少年一急,索性捏住他的脸,就要嘴对嘴强行贴上来。
“……停。”霜绛年勉强挤出一个字。
晏画阑撅起的嘴唇停在半空。
此时,他们离嘴唇相触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呼吸相闻。
“噗咳咳咳!”晏画阑终于受不住呛鼻的烟雾,边咳边全吐了出来。
还没咳嗽完,他就一脸大喜过望的表情看过来,惊喜道:“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