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外,温湘菱隔着一片花田远远看见身着一袭裁制精细,衣裳上用银丝线镶绣团团流云纹的云锦衣,负手而立,微微额首不见其面容的少年;那人远远站着身形挺拔、举止守礼,言语谦恭、声音清润。
温湘菱双眸多停留了一瞬,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后迅速低头埋首,微微弯腰侧身还礼,随后开口:“公子言重,原是小女不知公子在此,有失礼数,还望公子见谅。”
两人相隔甚远却十分谨慎拘束。
“公子稍等片刻,想必兄长稍后便会回来,小女便不打扰公子雅兴。”温湘菱再次弯腰侧身行礼,话落后便起身带着身后侍女离去,顾及男女大防不曾再抬头看穆苏一眼。
穆苏仍未抬头,直至听不见脚步声才将头抬起,松一口气;古代男女大防规矩森严,两人孤男寡女,虽都还是总角年岁,但他为外男还是谨慎些为好,坏了人家的名声可是大罪过了。
温湘菱行至远处,心下仍有些惴惴不安,不知方才她与禾香二人所言被其听见了多少,这样的内宅家事为外人所听,还是男子;若是传出些什么,她女儿家的声名便算是毁了;但又想起那人的模样,心下又觉应当不是那等说人闲事的人。
禾香也有些惶惶,一路不敢再开口说话,回到院子里才开口请罪:“小姐都是奴婢粗心,前日里舅老爷特意差人前来提前告知了,不日有贵客到访,让小姐不要出门到庄子里走动;小姐那日午睡,后面我竟将这事给忙忘了,奴婢该死,请小姐责罚!”
说完扑通一声结结实实跪在了青石板地上,听着都有些疼。
“好了,你快起来吧;事已至此想办法补救便是。”温湘菱并未曾迁怒贴身侍女,柳眉微皱正想着法子。
不过等了几日舅舅也不曾派人来提及,为探口风是否是舅舅害怕她女儿家羞愧不愿提及,还特意前前去向舅舅请安,也未见有任何异样;这才确定那人丝毫未曾泄露口风,舅舅同兄长们都不知她与那人撞见了的事情。
温湘菱提了几日的心这才松下来,心下颇为感激。
穆苏从江家庄子上回到苏府,将精心挑选的花送予了祖母,蒋氏自是极为高兴,十分珍视专门寻了个白玉瓶将其插起来观赏。
休整了几日之后,穆苏重新开始日日卯时前往书院上学,仍与江淮为同桌,感情却是越发深了;如今学院里倒是少有人提起江淮商贾之子的身份,毕竟江淮也仅十二岁便考取童生,也是有些真才实学在身。
于丙字班穆苏还同一位真正的农家学子结识,两人平日多探讨诗书,这人于诗词歌赋上颇具天赋,能出口成诗,让穆苏钦佩不已。
“穆兄,下学了,我们一道出去吧。”江淮收拾好书箱同穆苏说道。
穆苏点点头,开口询问一旁的康旬:“康兄,要一道同行吗?我还有两首诗赋想要请教你。”
“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东西要誊抄,想在书院里多待片刻;穆兄先走吧,诗赋明日我再同你说。”康旬侧脸,面上有些抱歉。
“无妨,那我便不打扰你了。”穆苏了然,点点头后提起书箱,同江淮向书院外走去。
康旬看着两人的背影,拿出书箱里的书籍,随后拿出一些纸张,开始对照誊抄。
他家境贫寒,凭借天资考上柏江书院,名次却并不到前三,不能获减免束脩的待遇,家中为柏江书院昂贵的束脩便费尽心神。
这剩下的笔墨纸砚他哪里还好意思张口问家里要,便自己寻了法子,替书铺掌柜抄写书籍,得些银钱,这也是大多贫寒学子皆会做的事情。
此事有许多益处,不仅能白白得纸张练字,还能阅览许多书籍,自个儿还能誊抄一份留下,传于后代子孙,成为极大的财富。
书院戌时才会闭门,书院里的烛火都是书院供应,十分亮堂在这里抄写还能替家里节约些灯油钱;只是待会儿回家时天黑不易行走,不过他是走惯了的,倒也无妨。
心下想着,加快了笔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