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亲家许多年,这还是第二次见到亲家公,不曾想这多年未见亲家公一来便提出让老身如此难做的事情。”老夫人刘氏率先开口,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今日苏父因何上门,面上并无一丝笑意,若是他人见此势必行坐难安
“老夫人睿智,若是我所提为是无理荒谬之事,老夫人今日想必也是断断不会见我的。”苏父并不因老夫人刘氏面上的不虞而有所胆怯犹豫,淡然开口。
“苏先生不愧是无数读书人敬重的大儒。“老夫人刘氏微微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黯然,年前的时候常平侯府老夫人刘氏还是精神抖擞,威严极重的老夫人,如今却是身影都带了些疲累;身后的福妈妈眼含担忧。
苏父实则并非一抵达京城就前来常平侯府,而是在京城修养了四五日,但提前将一封信径直递上了老夫人刘氏的手中,而那封信正是动摇老夫人刘氏的原因。
信中详细阐述了常平侯府面临的形势,苏家于读书科举一途的优势以及在文人中的地位;家族的兴衰、孙子日后或许另有一番造化的机遇等大事,且句句直戳常平侯府如今的窘境,以及信间谈及几句如今侯府继室身怀子嗣进门,刘氏此时又对儿子有所心寒。
种种如此让她十分动摇,却又不舍嫡孙远去他乡,尽管明白苏父信中所言确实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她也并非是傻的,苏家可是没有子嗣的。
这一去,穆苏此生定然与苏家情谊深厚,日后外家与本家谁孰轻孰重以后怕是再也分不清了。
这封信在现下杜府用下作手段使穆家母子生了嫌隙,杜悦芸又身怀有孕强势进府掌管侯府的时候递了进来,无疑是在最好的时机;若是没有这桩事情,任苏父如何说母家也是绝对不会允许侯府嫡长子离开进侯府前往外家,尽管是读书科举这样充足的理由。
“亲家公且在京城好好游玩一番吧,待老身好好思量思量。”老夫人刘氏最终还是未曾下决断,去也未曾拒绝。
苏父也不催促,缓缓道:“这等大事思量一些时日是应该的,近日我都会在清风巷的宅子里,若是老夫人想好,做下决定,遣人来告知一声便是;今日叨扰,就先告辞了。”说完,随后起身向外走去。
“老夫人,也不让苏先生见见小世子吗?”福妈妈见苏父毫无犹豫的走了出去,丝毫也未曾提起见外孙的事,询问道。
“他既未曾开口,便当作不知。”老夫人刘氏揉了揉眉心,心中烦躁。
前厅候着的穆岩见苏父很快便出来,也未曾再提起要将穆苏接去临淮一事,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又重新带了些笑;不过即便如此苏父离去时也未再多留;不仅是如今二人身份尴尬,前岳父上门,身份上又是文人与武夫,侯爵对平民,还想带走自己的儿子。
还是早早送走为妙。
苏父上了马车缓缓离去,车内随从正在烹茶,苏父端坐闭目养神,面上未曾有一丝对今日无功而返的不悦。
余伯慢慢烹茶,一手烹茶手艺赏心悦目,车内茶香四溢,倒上一杯递给闭目养神的苏父。
“先生,茶。”
苏父接过轻抿,随后道:“你这烹茶手艺可比的上书院里烹茶的先生了。”
“多亏先生教导。”余伯笑了笑,过了片刻开口:“先生如此想念小少爷,今日合该见见。”
苏父未曾答话,只细心品茶;许久,车内响起苏父的声音:“日后时日还多。”
余伯笑着微微点头,并不见反驳之意,仿若认定此番定能将穆苏带回临淮。
常平侯府,此时穆苏已然知道他那从未谋面的外公远道而来,在下人的窃窃私语中也已经知道了苏父此行前来的目的,心中微动。
他并不是个真正是孩童,何况就算是个孩童也能感知到如今自己在侯府的尴尬境遇,下人们看他的复杂眼神、一改往日的殷勤对待、称呼的改变;他并不十分在乎爵位的承袭,虽然初来时为此确实高兴了好一阵,身在封建王朝贵族身份的益处他很清楚明白。
可他也并非要强求,为此用尽算计,不择手段;那是他二十年人生道德所不允许的。
况且母亲走后为他留了大笔钱财,那些钱财足够让他此生无需做任何事也能无忧。
但如果去临淮,他或许可以圆了母亲未了的心愿。
穆苏抬头看了看书架上摆满的满满几个书架的书,那是母亲从临淮嫁到常平侯府带的最多的东西,那么多书每一本都写满了母亲的注解,每一页书都翻看至泛黄。
母亲一直想他饱读诗书成为一个君子端方,温文和煦的男儿,立于庙堂之上,忧天下为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