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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营营营营营级?!!!”

花主任惊得嘴直打瓢,不敢置信看着周光赫,又不敢置信转过来看着水琅,本来该觉得所有要求都过于离谱,但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小姑娘提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的想法。

就这本事!

就这眼光!

要不是下乡,说不定各方面真的都能比现在再好上无数倍啊!

突然,花主任打了个激灵。

她这是在干什么!

知青见过成千上百万,现在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牵着鼻子走了!

“你别太过分!”

花主任反应过来后,严肃道:“他才多大年纪,就算现在是营级,十年前,五年前,能是营级吗?还有,你现在不到二十五岁,十年前才多大,能结婚能生孩子吗?再说了,你别忘了你的出身!现在是政策有变动了,所以你日子好过点,放到头十年,你能成六级工?能成先进模范?”

“能啊。”

水琅无敌的自信,顿时噎得花主任面色一僵,刚找回来的理智自信,差点又被冲散了。

“不管怎么说,你这个要求都太离谱了!不,是荒唐!”

花主任端起桌上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头脑感觉清醒一半了,深呼吸几次,心平气和道:

“你有能力,我们知青办都看在眼里,所以才会给你按职工工资,补齐十年给你,又按你的要求,补了一份工作,一个大学推荐名额,你说你自己六级工的工资也就算了,十年口粮,好吧,也勉勉强强,但你把什么结婚生孩子,还是三个孩子,五千斤粮食!还要营级级别的十年工资!!你怎么不把他的口粮也给算上,太过分了!!!”

水琅喝了一口咖啡,“我刚才是觉得够吃了,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上吧。”

花主任脑仁生疼,刚才最后一句说完就后悔了,说着说着镇定就绷不住了,她活了五十年了,上山下乡跑了不知道多少里路,接触了几百万人口,就没见过这样狮子大开口的人!

更没遇上能把她给气糊涂的人!

还是三言两语,三番两次把她气糊涂!

到底是资本家的女儿!

“你......”花主任调整了一个姿势,将后背紧贴在椅背上,手抓着桌沿,时刻提醒自己要稳定,镇定,准备好了之后,再重新开口:

“你这些要求,就是把我们知青办给拆了,也不可能找出这么多钱和粮食来,不怕你笑话,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七千八百块,一万五千六百块!你这是直接要了我们的命!我今天是来补偿你,不是来给你当冤大头的!”

还好还好,提起来钱,差点又气得失去理智,还好最后稳住了,反击回去了!

水琅点了点头,“那就不送了。”

花主任:“.......”

“怎么就不送了!”花主任一把拉住要往卫生间走的水琅,“有话咱们好好说

!接着聊,接着商量啊!!”

水琅斜着眼睛看她,“你又不是来给我当冤大头的,还有什么好聊的。”

这么直白!

这么理所当然的吗?!!

花主任傻眼了。

“我感觉你今天来,有点匆忙,完全没准备好就来了。”水琅一脸宠溺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资本家呀。”

花主任:“.......”

想骂人!

“你几岁,我几岁,你不要用这种看傻瓜的表情看着我!”

“啪!”

水琅一把拍掉她的手,打了个哈欠,“除了上面,除了房管局和工商所,应该没有比知青办更了解接下来的政策了,那你更应该知道,我去房产局拿到了什么,工商所又还有多少财产等着我去签字,再回去好好想想,对付我这个资本家,你们到底应该怎么做。”

花主任听得一愣一愣的。

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资本家了,资本家就是黑五类,就是阴沟里的老鼠,得躲着阳光,躲着人走路,哪里敢这样同她说话,更别说提这些离谱的要求了!

完全反应不过来。

但一看水琅又要走了,立马又抓住她,“水琅同志,你别走,我们再商量,再商量,周卉,你帮忙说说话呀!”

周卉被这么一叫,才醒神,人还迷迷糊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真是水外有水,琅外有琅!

最开始觉得石副厂长主动提供两百斤木材给水琅,很不可思议,再到后来,许副局长一分钱没收,给水琅安排了住房交换员工作,还倒贴钱给水琅置办行头,就更不敢置信了。

万万没想到,今天的冲击波更大!

十年补贴,工资,口粮,帮她弄了供销社的岗位!

供销社啊!

即便是回收门市,但那也是人人削尖了头想要挤进去的编制!

这还没完,还要她拿着工资,去上大学!

周卉想着想着,人又陷入迷糊了。

一句也没回应花主任。

花主任又把最后的希望,投向周光赫,“同志,你管管你老婆呀!”

周光赫嘴角压着笑,打开钢蒸锅盖子,拿出生煎包,“你觉得是我管她,还是她管我?”

老婆奴!

一看就是个妻管严!

花主任没招了,知青办上面不但有领导压着,还有法庭重建第一桩大案压着,“你坐,你坐正位,我答应,答应,我们再谈。”

周光赫将倒了米醋的白瓷小碟子,放在水琅的位子上。

水琅坐了下来。

花主任狂松一口气,感激看了眼周光赫,抹了抹头上的汗,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估计得提前退休了,“小姑娘,我晓得你心肠很好的呀,你跟那些剥削阶级完全是两样的,你是英雄,你要是资本家,那也是红色资本家,是为了人民可以奋不顾身的好人,国家困难,知青办更是个穷光蛋,我们

就是为你们知青服务,没有钱的呀。”

“但你有劳动局这样的大靠山呀。”

花主任:“........”

你还懂挺多!

“话我也不多说了,小姑娘,这样子,就按你六级工的工资算,补齐十年,口粮,口粮你的也补齐了,就按你说的,三千六百斤粮食,另外一份供销社的编制岗位,一个大学推荐名额,至于其他的,老公,三个孩子,办不到的呀,我报上去,真的会让大家笑掉大牙的呀,我勤勤恳恳为百万知青服务,你行行好,发发善心,不要让我真的难做好不啦?”

水琅拿起筷子,“你几岁了,好好说话,不要发嗲。”

花主任:“.......”

想骂人,太想骂人了!

回头一看,跟来的干事,一直愣着,一个字也没说。

“你是来做啥的?是来当门神的,还是来看戏的?!”

祝干事一激灵,“你说的都对!”

花主任:“........”

这就是她千挑万选挑出来的接班人?

戆度啊!

水琅轻笑出声,“就按你说的这样解决吧。”

喜从天降!

花主任被砸懵了,“真的?”

“但我还有个条件。”

“你讲!”

“我当年是被陷害下乡。”水琅夹起一个生煎包,放到米醋里,“本来应该下乡的人,躲了这么多年,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当然!”花主任激动坏了,“你放心,明天,不,今天,今天我就先回去处理你的补偿,然后立马就去安排本来应该下乡的人,赶紧离城!”

“离城下乡,是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水琅咬了一口生煎包,“逃避下乡,不算犯事?”

“算,当然算,离城,下放农场!”

水琅满意了,只是下乡当知青的话,明年知青大回城,邬琳琳很有可能就直接跑回来了。

下放农场,那就是犯人。

想跑?

罪加一等!

“那就不送了。”

“你吃,不打扰你了,千万别忘记撤诉。”

“等等。”

水琅突然又出声,一脸欣喜的花主任背脊一僵,慢慢转过来,“还,还有啥?”

“你们知青办帮忙掉大姐户口回城,三个丫头的户口,是不是可以跟着母亲,一道调回来?”

“孩子户口?不行。”花主任摇头,生怕水琅反悔,忙解释道:“小孩子不归我们知青办管,周卉户口调回来后,孩子户口确实可以跟着母亲回城,但是需要去原户籍开一个迁出证明,沪城这边才能办理,没有大队盖章,是绝对迁不回来的。”

水琅料到了,得到准确答案,也不再出声为难,“尽快,慢走。”

“一定,今天就开始办。”

花主任回答完尽快,立马脚下生风迅速离开周家。

.....

“看够了吗?”

水琅生煎包都吃光了,一桌人还在盯着她看,终于忍不住出声。

“水.....水琅。”周卉面前的白粥都冷了,完全忘记吃,“这工作,我的工作,不不,是我的户口,真,真的能调回城?”

“我我我这是问的废话,刚才花主任都已经答应了。”不等水琅回答,周卉就抢先自问自答了,高兴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水琅,这这,这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你的本事怎么这么大!我,我我真是高兴地要傻掉了,水琅,真的,实在是太感谢你了,除了谢谢,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救世主!”二丫新学了一个词,理解意思之后,立马就用在小舅妈身上。

“对。”周光赫突然出声,笑看着水琅,“周家的救世主。”

水琅斜了他一眼,“想捧杀我?”

“真的,真的就是我们的救世主了!”周卉激动地双手颤抖,眼睛发亮,“我真从来不敢想,我居然还能有工作,还还还......”

想到上大学,周卉心脏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气,头脑发晕。

“没想到不但三个丫头能上学,你也可以上大学了?”水琅笑着道:“不过,大姐,你就算去了工农兵大学,也不要忘记继续看高中的书本。”

周卉没反应,但这次不是因为惊喜而没反应。

是听到了水琅的前半句话。

周卉脸上的欣喜慢慢变成了担忧,看着三个高兴的丫头。

周光赫:“到时候我过去迁。”

“你没去过,不了解情况。”周卉脸上担忧更重了。

水琅发现了,“大姐,我先去上班,你们原户籍的事,白天考虑好,晚上回来说?”

周卉眼里充满了歉意与感激,“水琅,谢谢你。”

水琅摆了摆手,掐了一把三丫婴儿肥,背起邮差包,坐上周光赫的自行车后座去上班。

-

“阿哥。”

憔悴不成人样的申琇云,被带到探监室,一看到邬善平,眼泪就哗哗掉了下来,痛哭出声:“阿哥!我这辈子完了啊!”

“给我小点声!”

申琇云情绪刚开始上头,嘴巴才刚大张开,喊了一句,就被狱警一声怒吼吓了回去,闭紧嘴巴,连连鞠躬,保证不再鬼吼鬼叫。

“阿云。”邬善平看着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婆,变得跟鬼一样枯槁,再想到明天她还得被游街示众,发配到北大荒农场,顿时眼眶湿润了,握住她带着手铐的手,“阿云,是我能力不够,但你这辈子不会完了,妈说得对,我总归是水琅她爸,财产也没到别人手里,你放心,我不会变心,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你回来。”

到了这种时候,申琇云已经不想自己了,但听了这样的话还是很感动,就像是干涸的枯地被浇了一瓢水,低声抽泣着,“阿哥,我相信你,你留在外面,就是我相信你。”

听到暗示

自己是被保在外面,邬善平眼眶更湿润了,手也握得更紧了,“阿云,你放心,我都记得,我为了你,也什么都愿意做,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一颗心都是属于你的,不会变。”

“我相信。”申琇云泪中带笑,“阿哥,我的事暂时已成定局,你今天带了多少钱票?是不是只有一半?另一半都拿去周转琳琳下乡的事情去了?有眉目了吗?”

邬善平眼眶里的泪水顿时僵住了,满腔心疼爱意也顿时僵住了。

申琇云看他没有反应,惊讶问:“难道一大半都拿去周转了?是找的邹家,还是知青办的人?谁这么贪心?”

邬善平点了点头,“你那,还有吗?”

“有什么?”申琇云愣住了,随即不敢置信问:“家里已经没钱了?全部都拿去周转了?”

那她怎么办!

下放后一分钱没有,怎么活!

不是任人欺负了吗!

邬善平僵硬点了点头,“一分钱都没了,这个月的工资都给琳琳了,你还在哪里藏着私房钱吗?”

“我从来就没有背着你藏过私房钱!”申琇云一脸伤心,“我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你居然这么问,我的钱都拿去给陈卫了,钱给了,东西没落着,还又被抢走三百,这些年我的钱几乎都用在开销上,你的钱除了给妈,给孩子,都自己存着,难道现在一毛钱都拿不出来了吗?”

听着控诉,邬善平咬牙,暗恨水琅无情无义,一分钱都不给他留,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婆下乡吃苦受罪,“我借了一圈都没借到,消息传的实在太快了,我们没拿到财产,你又出了事,一个个找了各种理由推脱,一张票子都不肯借!”

“那琳琳怎么样了?”申琇云着急问:“起码两三千块花出去,琳琳是不是可以留在城里了?弄到工作了吗?是什么?”

“她是我女儿,我当然不会让她离开城里。”邬善平安慰道:“你的房子单位还没来收,琳琳暂时住着,即便收了,我有两间房,总会给她住一间,她就算不工作,我的工资也养得起她。”

“不行,你一定要给她安排一份工作,才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我尽力。”

工作本来就是奢望,听到女儿能继续留在城里,申琇云心其实就已经踏实了,“邹凯跟琳琳怎么样了?”

“他们是未婚夫妻,能怎么样,难道还想悔婚不成?”

听到这话,申琇云心就更踏实了,知道丈夫手里多少握着一些邹家的把柄,不管能不能致命,但应该能对琳琳嫁入邹家起到一些帮助,“阿哥,你要尽快让琳琳跟邹凯结婚,别忘了,元烨还在牢里,水琅这个小贱人!把我们全家都给害苦了!”

邬善平眉头皱了皱,“元烨那边,我也会想办法,你就安心的去吧。”

听到这不顺耳的话,申琇云哭声一顿,抬头看着他,眼泪顿时又涌现出来,“阿哥,我舍不得你啊!你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琳琳和元烨,等十六年后

,我们一家团聚,十六年!阿哥,我怕啊!十六年我怕我熬不过去啊!”

邬善平看她说着说着就怕了,哭嚎起来,掏了掏口袋,终于挖出回去的路费,“阿云,这个钱你拿好,这是我所有的财产了,你放心,发了工资我再给你寄。”

申琇云心里一暖,知道阿哥绝不可能就这样看着她不管,睁开被眼泪糊住的眼睛,伸手去拿钱,一看到两张棕黄色的一毛钱纸币,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丝喜意,又僵住了,汹涌澎湃的绝望顿时排山倒海而来,抓着两张一毛钱纸币,嚎哭出声:

“这下我可怎么活啊!!!”

.......

平安里。

“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解决房子的事了!”徐邦怒气冲冲指着一群居民道:“这都一个星期了,你们不但一点儿都不配合,还变本加厉捣乱,到现在,一户都没登记,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不来了,没人再管你们了!”

“吓死人了哦,说的好像有人管过我们一样。”

“你管什么了?是帮我们倒过马桶了,修过电灯了,换过水管了,还是铺过路了,补过房顶了?”

“整天就知道抱着个笔记本,拿着钢笔,叫着登记登记。”

“我们怎么没配合你,不是你说我们胡搅蛮缠的吗?倒打一耙。”

徐邦被一群老神自在,阴阳怪气,真的倒打一耙的居民气个半死,“一间房子里登记了十几个户口,还都不是一家人,那叫登记?明明只有的13个平方,你在公共空间搭建个一百平的违建房,也要算在你的名下,那叫登记?还有.....”

“有什么有,你就说我们登没登记吧?”

“我们配合,你不满意,还怪我们?”

“帮帮忙,那我们房子就是跟你们房管局的不一样,我有产证,他们有街道登记,她也是当初在房管局调换的房子,有登记证,你们不去处理清爽,老把毛线球踢给我们做啥。”

“走吧,快走吧,你没能力,就换个有能力的来,整天赖在这边,又没人管你的饭。”

“呦呦呦,脸又气红了,要哭了,又气哭一个!”

现场顿时起哄声不断,笑声连连。

登记小组的工作人员,本来没哭,都被气得掉下眼泪。

眼泪掉的越凶,笑声就越大,嘲讽声也就越大。

“记者呢?快来拍照呀,明天再把平安里弄上报纸,让我们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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