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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032章 春风

第032章春风

沈辞以为听错, 楞在原处,有些不敢相信。

陈翎从来不会这么训……

但他确实从陈翎眼中看到了恼意。

他是真惹恼了陈翎……

沈辞眸色微微沉下,又忽得想起也不是从来, 在玉山猎场的时候,她也说过让他滚的话……

他那时浑浑噩噩根本来不及反应,脑海中还是早前的春风一度, 看向陈翎时, 眸间仍有没有回过神来的余温。却见陈翎黑着脸,一侧,还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随驾妃嫔, 衣衫和鬓间都凌乱着……

他整个人都僵住, 电光火石间, 他从早前的昏昏沉沉, 到瞬间反应过来营帐里发生过什么。

他如晴天霹雳。

也很快想到误饮的那杯酒……是那杯酒……

那杯酒是给陈翎的!

地上跪着的妃嫔他根本不认识,但用来构陷东宫却够了,有人是想用这种恶的方式拖陈翎下水。

他不由看向陈翎,也陈翎的眼眶是红的,应当是强压着心中的情绪, 脸颊也是红的。

方才,应当见到不堪入目的凌乱场景。

他宁肯死,也不愿意陈翎看到先前这一幕……

他张口,声音中还带着方才过后的嘶哑, “有人要害你。”

他能说出来的只有这一句,旁的,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翎看着他, 一字一句道, “孤念你们沈家一门忠烈, 此事至此不会再节外生枝,但从今日起,你给孤滚出东宫去!“

他能想到陈翎见他时的失望,即便是构陷,即便是旁的,陈翎日后见到他,都会想起今日……

他也没办法面对这一晚过后,心底生出的心思。

不能见光的心思……

—— 沈将军,殿下有句话让带给沈将军,此去立城路远,日后,沈将军无事,就不必回京了。

这是陈翎让方嬷嬷送行的话……

立城的四年,他知晓陈翎许是永远都不会再见他。

但他在她身边,是她的盾;他在立城,就是她的刀。是刀便要归鞘,归鞘是为了不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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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下,不一样……

沈辞仍是单膝跪下,没有抬头看她,却继续道,“陛下,阿念像末将,陛下不能再留在身边。谭王之乱未过,时局不稳,朝中多少双眼睛都看着陛下这处!”

“沈自安!”陈翎恼火。

沈辞再次低头,沉声道,“望陛下恩准末将愿带阿念回立城,此生再不回京,末将愿为陛下守立城边关,黄沙葬身,死而后已!求陛下恩准。”

“给朕滚!”陈翎拂袖起身,头也未回。

沈辞怔住。

看着陈翎远去背影,沈辞整个人如同坠入深渊冰窖中。

*

寝卧里,陈翎实在被沈辞气得头疼。

他不是木头,他是脑门被夹了。

黄沙葬身,死而后已……她带了一大帮紫衣卫日夜兼程往回赶,就为了让他黄沙葬身,死而后已?

陈翎原本就是月事第二日,最疼最难受的时候,眼下不止是腹间,连带着头,肝,脾,胃,肾,哪儿都疼!

陈翎窝在被子里,尽量不去想沈辞,但方才的场景却熟悉,像极了在玉山猎场的时候,她让沈辞滚出东宫去,但那时他一个字都没说。

她那时羽翼不满,朝中局势瞬息万变,玉山猎场里若是有人真的寻到蛛丝马迹,她保不住沈辞。

旁人搬不倒她,只能动沈辞。

动沈辞就等于动她的左膀右臂,也不算空手而归。

与其如此,不如让沈辞离京。

沈辞离开玉山猎场后,她的时间也不多,她要善后。

她其实害怕骑马,但最后从马背上安稳翻了下来,太医吓懵,很快,玉山猎场就传出有人在东宫的马上动了手脚,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而后父皇大怒,此事秘而不发。

也因为有父皇要彻查此事,旁人心虚,都不敢在同时提旁的事情,此时谁开口,谁便是用心恶,都怕引火烧身,最后没人再敢开口。

她自编自导了一场落马的戏,然后‘受惊’回了东宫。

父皇对此深信不疑。

整个玉山猎场都在查她坠马之事,旁的事都避之不及,很快不了了之。

她当时的每一步都在争分夺秒,走错一步,都万劫不复。

但她做到了。

她让沈辞去了立城,因为刘贺叔叔在立城。

—— 刘叔,见字如人,自安于我有救命之恩,望刘叔庇护,勿告知自安。

她去了书信给立城边关,刘贺叔叔亦回信。

她是没有在立城放过耳目,因为她会给刘贺叔叔书信,问起边关之事,也会问起自安安好。

刘贺叔叔亦会告诉他,何时受了伤,初到军中与周遭不合,后来是收复了几人。

再后来,她收到刘贺叔叔书信。

—— 自安勤奋,殿下欲让之驰骋,或与之枷锁。

她回,前者。

—— 父亲将以毕生所学授予自安。

刘贺叔叔的父亲,是刘坚刘老将军……

后来的沈辞便一直跟着刘坚刘老将军。

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但眼下,都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陈翎也更早之前,朝中百官去麓山祭天,沈辞作为东宫伴读陪同她一道去。

麓山离京有月余路程,途中,她骑着她的马,沈辞在前方牵马,正好周遭是二哥和三哥的人,在说起幼时想的日后之事。

她也正好无聊,遂问起沈辞,“自安哥哥,你小时候想做什么?”

沈辞回眸看她,“大将军啊~塞外边城,保家卫国。”

她叹道,“那你在这里……”

他又回头看她,温声道,“这里也好啊,守着殿下,殿下就是江山家国。”

她看他的背影,听他温声道,“我会永远守着殿下,守着燕韩的大好河山。”

她看着他背影莞尔。

沈辞就应当策马扬鞭,在边关驰骋……

床榻上,陈翎眼眶微微湿润。

思绪再度回到玉山猎场时,沈辞疲惫睡着,她浑身似散架般的疼痛,撑手起身都似要零碎一般,但又清楚知晓,眼下,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伸手抚上他脸颊,轻声道,“去立城,等我羽翼丰满,不做雏鸟了,就不会再让旁人拔掉我的羽翼……”

—— 忘陛下恩准末将愿带阿念回立城,此生再不回京,为陛下守立城边关,黄沙葬身,死而后已!求陛下恩准。

陈翎收回思绪。

沈自安你傻不傻沈自!

你就一分都没想过,你走之后,一直是阿念陪着我。

他是小沈辞,也是小陈翎……

*

苑中,刘子君快步入了外阁间,在内屋帘栊外拱手,“主家。”

陈修远的声音响起,“进来,悄声些。”

刘子君照做,结果一进进屋,整个愣住,只见王爷抱着小太子,小太子靠在王爷肩膀上睡着,王爷一直抱着来回踱步,没有停下。

他入内,王爷也没停下。

陈修远看他,“好容易才哄睡,一停下来,或是一放床榻就醒。”

刘子君忽然意识到,王爷竟然在……哄太子睡觉?

陈修远不满,“也不知道这几日沈辞做了什么?会不会带孩子?怎么带的这么娇气,不抱着不睡的!”

刘子君满头黑线。

眼前的主家,实在同平日里的主家比,有些说不出的违和……

“什么事?”陈修远问。

刘子君方才回神,拱手道,“主家,方才沈辞被天子赶出来了?”

陈修远:“……稀奇。”

刘子君继续道,“听说是沈将军夜里去见天子,隐约是起了争执,还得了天子训斥,被天子呵斥了两声滚出去,真是连滚这样的字眼都用上了。”

刘子君是隐隐觉得何处蹊跷,前日天子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同谭光思道,谁敢动他的人,但就这眨眼功夫……

刘子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谨慎起见,这些事情连忙来找主家。

刘子君是觉不同寻常,陈修远不以为然,“哟,挺好啊,多骂的好。”

刘子君无语。

陈修远好奇,“真的是滚出去的吗?”

刘子君:“……”

陈修远轻叹,“可惜了,我还真想看看他滚的样子呢~”

*

翌日,胡大夫照例来给沈辞换药。

沈辞清醒,换药的时间便不长。

胡大夫前日里是吓坏了,虽然一直在逃窜,但没有见过那么大阵仗,眼下,胡大夫还心有余悸,一面给他换药,一面感叹。

沈辞温声,“胡大夫,让你同我们冒险了。”

胡大夫也正好包扎完,让他活动活动的时候,胡大夫想了又想,才道,“将军,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胡大夫人很好,很少提旁的要求,沈辞看他,“胡大夫,您说。”

胡大夫叹道,“将军,我想去军中做军医,但他们不收,说我年事高了,经不住折腾,但我想去,所以,想请将军帮忙,看看能否通融?”

沈辞好奇,“胡大夫,好端端的,你怎么想做军医?”

胡大夫深吸一口气,“不瞒将军,犬子早前死在立城边关,如今家中了无牵挂,我想去关边,多救治些驻军伤患。”

沈辞算明白了来意,沈辞并未直接答应,而是晓之以理,“胡大夫,这很难。他们不让你去,确实有不让你去的原因。那边环境恶劣,怕你不适应,而且军医辛苦,一旦开战,是要随军的,随军便要急行军,昼夜兼程都在跑。胡大夫,此事并非容易,旁人没做错。”

这些话若是换作早前兵部和驻军的人说,胡大夫许是不信。

但沈辞是将军,沈辞同他这么说,胡大夫眼中骤然失望了几许,沈将军如此说,那便是真的。

胡大夫叹道,“是我想得容易了。”

沈辞轻声,“救死扶伤,哪里都可以,未必要在军中。”

胡大夫连连点头,“也是,我只是……很想去犬子呆过的地方看看。”

胡大夫说完,老泪纵横。

一面伸手摸眼泪,一面叹道,“让将军见笑了。”

沈辞忽然意识到,其实胡大夫想的是去关边,而想要去边关,他能想到的就是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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