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多久没人打,这里就已经有了荒草丛生的架势,碧色的池塘表面漂浮着四碎的枯叶与草片。
靳樨分辨方向,径直拾阶而上,走向正殿。
殿内空旷而静谧,不远处传来水滴落地的轻微声响,硕大的龙头矗立在黝黑的夜色中,眼睛上缀着的宝石在阴影中焕发出无限光华,如日如月,龙角锐利如刀,口中衔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白玛瑙。
靳樨倏地刹住脚步,隔着阴影,与晦暗的雕塑互相对视。
白帝陛下……
他在心底说。
神明在上,让我的殿下好起来吧——
靳樨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深深地俯身下去,一抹星光从白龙塑像上静静滑过。
白日里漆汩或昏睡,或发呆,就像冬眠的某种兽类,若是眼睛不疼的时候,他的情绪还算稳定,也还会有几分智。
每三日一次的药浴,漆汩都要哭上那么一遭,渐渐的,他不挣扎了,实在灼得要死的时候,他就咬靳樨一口。
于是靳樨的肩膀、手臂、手掌,处处可见漆汩的牙印。
幸亏漆汩看不见。
日子还是一天接着一天过,天气愈发寒冷,寒风凛冽,大雪似降不降,成团地凝结在弦桐上方。
最后一次药浴的前一天,宫里传信来,说漆氿希望靳樨能进宫一叙。
靳樨本没打算去,他恨不得天天都在漆汩身边呆着。
来传信的是蓝典郑重地道:“是北地三部出了些事情,殿下希望侯爷一定要去。”
“你去吧。”漆汩说,“我今天挺好的。”
靳樨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蓝典,换身衣服出门,他离开侯府后没多久,琥珀探头探脑地就来了,半张脸露在窗户上,蹑手蹑脚的样子也很像那只猫。
“谁?”漆汩听见声音,翻身起来,将面孔朝向半开的窗口。
琥珀呜了一声,漆汩好笑道:“琥珀?你怎么来了?”
“小龙不在吗?”琥珀双手扒在打开的窗户上,问。
“去宫里陪陛下了。”漆汩答。
琥珀“哦”一声,正准备走,漆汩突然问道:“侯爷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琥珀不会撒谎,他歪了歪脑袋,严肃地想了想:“是指我们没多久就要出门吗?”
“出门?”
“去找夫子!”琥珀答,“我答应哥哥了,我一定会带他找到夫子的。”
漆汩呆住,等琥珀嘎吱地合上窗,走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不由捏紧被子,意识过来靳樨要出远门去找蝉夫子。
还能为什么——漆汩抬手摸了摸胀痛的眼睛,滋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另一边,即月殿上。
众臣汇聚,句修高坐于上,竟然还在身侧给了靳栊一个站立的位置,他一脸严肃地站得笔直,仿佛真的有什么职责在身。
直到走进殿内,靳樨方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若英关外有塞外三部,其中以棘部势力最大,三部一直以来都是炚的死敌,你进我退,我退你进。
大成的这个西北的边境,其实一直是句氏在守。
“棘部内乱,小王子即位,不日便要南下。”漆氿简短地宣布这件大事,即月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漆氿看了眼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