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晚饭时,靳樨才发现霜缟君梳了个有史以来最漂亮的发髻,还编了小辫子,桌上还多了个人,元璧笑眯眯地问候道:“英武侯,别来无恙。”
靳樨怔了怔,没什么惊讶之色,缓慢地摇头道:“不是英武侯。”
正在旁边喂琥珀喝汤的霜缟君扭过头来,和元璧交换了个眼神,微微笑了一笑。
“阿七还好么?”元璧问。
靳樨道:“会好的。”
等漆汩醒来,又过了大半个月,他一睁眼,靳樨就醒了过来,“阿七……”他在漆汩耳边说,漆汩沙哑地“嗯”了一声,靳樨抑制住那种悸动与心跳,撇开散在漆汩脸颊上的头发。
还没天亮,靳樨下床去点灯,一扭身,看见漆汩茫然地眨了眨眼,他的脸被笼在温柔的烛火光芒中,像一块触手即暖的白玉,显得有点瘦弱,靳樨的动作突兀地一顿,半晌才端来了一杯温水,将漆汩搂起,把水杯递到他唇边。
漆汩顺从地吞了些温水,皱眉,推开:“苦。”
“是白水。”靳樨安慰,眼眶微微发红。
漆汩再次张开嘴,润了润嗓子与嘴唇,才道:“靳樨?”
靳樨搂着漆汩肩膀的手指紧了紧:“是我。”
漆汩举起的手放在靳樨的肩头,向上移动,抚过靳樨的喉结、下巴、脸颊与眉眼,他呆呆道:“你好吗?”
靳樨低声答道:“我很好。”
“那就好。”漆汩笑了笑,“我们在哪儿?”
“若英关。”靳樨答,低头吻了吻漆汩的鬓角,“我去叫少君。”
“还没有天亮。”漆汩道,“你陪我睡一会吧,疼。”
靳樨哪有不答应的道,也舍不得再离开,便让漆汩躺在自己怀里,掖好被子,漆汩偎在他胸膛上,慢慢地打了个哈欠,刚习惯性地想问琥珀在哪儿,还没开口就想起来琥珀已经走了,有些黯然。
靳樨把漆汩的脑袋摁向自己,四周极度静谧,后来油灯烧尽了,屋子里又暗了下去,谁都没有动,漆汩睡不够,似睡非睡地闭着眼睛,直到曙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时候,漆汩才浅浅地睡过去。
霜缟君一睁眼就听说漆汩醒了,忙慌慌地赶来,看见靳樨刚从门里出来,面寒似霜,霜缟君一愣:“不是醒了吗?怎么还不高兴?”
靳樨许久后才抬头,涩声道:“他看不见。”
“看不见?”闻声赶来的元璧也是愣住,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会看不见,他同霜缟君互看一眼,然而连霜缟君也是一副出奇意料之外的样子,少顷后霜缟君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我先去看看。”
漆汩在里头床上坐着,被子盖住了下半身,外头松松垮垮地披了件靳樨的外袍,头发如瀑泻下,听见进门的声响,漆汩觅声看来,微微侧头,猜测道:“少君?”
霜缟君停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狠狠地拧起了眉,他对漆汩的伤了如指掌,里头完全没有失明这一条。
“是少君吧。”漆汩又道。
“少什么君。”霜缟君恢复轻松的姿态,“叫我师父!”
漆汩笑了,从善如流地叫了声师父,霜缟君乐滋滋地“哎”一声,在他床边坐下,在他眼前挥挥手:“看不见了?”
“不是看不见。”漆汩说,“是很模糊。”
这对漆汩来说十分熟悉,并非不能接受,就像做了一个梦,总会醒,他现在相信也许是琥珀有急事,又借走了他的眼睛,没什么大不了的。
霜缟君抱臂道:“这就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