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汩以为他在问自己,眨了眨眼,糊涂极了,靳樨却没等他的回答,便直接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说,我很心悦你。”
漆汩猛地抬头——什么?!
靳樨的神色很平静,眼皮却微微颤动:“说我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人,我却只看得到你。”
“看不到我的你。”
声音却极轻、极柔。
犹如喟叹。
犹如一阵夜风在静潭翻出涟漪,倏地这股悸动循着经脉瞬间走遍漆汩的四肢百骸。
漆汩喉结一滚,却哑然无声,想象不出靳樨竟然也会这样说话,和他腰间冰冷的剑、手中粗糙的茧截然不同,古人说“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忽独与余兮目成。
我只看得到你。
他们又呆愣愣地面对面站了颇久,谁都没有说话,暗而静谧的屋舍之内,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好像都能听得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忽地,靳樨一动,漆汩的目光顿时被他的右手吸引去,眼睁睁地看着靳樨的拇指移动,最后摁在自己的唇瓣上,摩挲了片刻。
粗糙的触感让漆汩倏地一麻。
靳樨的眼眸透着难得一见的炽热,简直叫漆汩难以直视,觉得自己的血液正慢慢地、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但他又忍不住地想多看一眼,纠结之下眼神显得十分闪烁,吊得不知不觉下靳樨又紧紧地和他贴在了一起。
“你困么?”
靳樨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但没有给漆汩机会回答,他的手挪动,继而轻轻抬起漆汩的下颌骨,接着低头,凑近,蹭了蹭漆汩的鼻尖,呼吸压住漆汩的脸,他左手搂住漆汩的腰,更深地吻了下来。
漆汩眼睛瞪得太久,下意识地眨了下眼,他之前只是贴住便觉得头皮发麻,但似乎靳樨知道要怎么更进一步。
嘴里猛地闯入了一股新的气息,刮走了漆汩的智。
唇齿交缠中,突如其来的全身一轻猛地捉回了漆汩已经飘得不知道飘去哪里的思绪,他推了推靳樨的胸膛,呜咽一声。
靳樨没放开手,把他抱起,让漆汩坐在屋子里那张桌上,身体刚好卡在漆汩腿间。
漆汩下意识搂住了靳樨的脖颈,感觉到什么。
“你……”
漆汩艰难地抽出呼吸来说话。
但靳樨没给漆汩这个机会,双手撑在桌面,与桌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他将漆汩禁锢在怀抱中,又重新擒住漆汩的嘴唇,仿佛对自己的反应毫无察觉,他的手掌恰好摁住了漆汩的几丝乌发,低头缓慢地舔舐,几分焦急退去,转成缓慢而彻底的纠缠。
帷幔扇动,细尘飞舞。
翌日,还没来得及找长鱼午算账,靳樨一觉醒来,和漆汩窝在一起,犹如两只打盹的猫,然而靳樨的手一紧,眉宇皱起,伸手碰了碰漆汩的额头,发觉他又发烧了。
又发烧了。
脸庞红扑扑的。
也许是靳樨的手比较凉快,漆汩睡梦中主动地蹭了蹭靳樨的手掌,靳樨抽开后,又遗憾地把脸埋进衣襟里去。
漆汩自回来西亳,总是时不时发个小烧,医官说是没什么事,每次也是睡一觉就好了,但实在毫无缘由,来无影去无踪的,怎么都没法让人安心。
靳樨打横抱起漆汩,扯来外袍盖上,拣起面具踩着屋顶掠回萼华殿。
结果萼华殿门口正好等着个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