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说得上是一丝不苟,还会时不时停下来,替他拭去唇角的药渍,指尖有握剑磨出的薄茧。
靠近的时候,漆汩甚至能数一数靳樨的睫毛。
可惜数量太多,数不清。
漆汩搭在薄被上的手指蜷起,本不应当在这个节点乱想,但他还是神出九天之外地借此构筑小时父母坐在他床边的场景,温柔美满得像一场梦。
一碗药喂完,靳樨拣了块饴糖出来,漆汩还有点发呆,不知怎的,竟未等靳樨喂,便探了探脸,从他指间衔起饴糖。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漆汩猛地定住——
靳樨收回手,若无其事。
漆汩在嘴里用舌头乱顶饴糖,觉得自己烧应该还没有退完才是。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因为他喝完药不一会儿就又犯困,眼皮困得几有千钧之重,模模糊糊地看见靳樨拧了新的布巾来,搭在自己额上,冰冰凉凉,十分舒适。
漆汩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若是不困,兴许能与靳樨说点其他的事情。
——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但是漆汩无法抵挡潮水般涌来的困意,再三挣扎,也只得看着靳樨盯着自己的身影渐渐朦胧,继而完全地沉入了酣眠之中。
这次没有梦。
再醒来时天色大亮,漆汩还恍恍惚惚时,听见外间似乎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顿时警铃大作,立刻醒了个干干净净,一身冷汗地立即翻身坐起,满床找面具。
面具呢?!
不会没带来吧!
漆汩趴着满床找,找得手忙脚乱,又手脚酸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脑袋嗡嗡地呆坐着。
来的人是谁?
如果外头来的人是姬焰,漆汩想,那就完蛋了。
漆汩的心沉下去,但转瞬间,外头的人开口,将他的心安回胸腔里。
是长鱼午。
长鱼午声音隔着屏风传来,笑道:“我听说宁小兄弟病了,可曾好些?”
“劳烦殿下惦记。”靳樨答道,“只是有些水土不服,不碍事。”
怎么说漆汩也在西亳住了这么久,如今分明是重回故地,居然会被冠上“水土不服”的名头,漆汩心情十分复杂。
长鱼午又关切地道:“宁小兄弟醒了么?”
说着,便响起了脚步声。
他竟是要亲自来看。
漆汩赶紧盘算,不知把脸埋进被褥里能不能敷衍过去,他赶紧蜷起来,右手掀起被子把自己整个都包了起来,一丝缝隙也不留,视线灰暗,他屏气凝神。
靳樨:“殿下。”
长鱼午的脚步声停下。
“我师弟还没有洗漱,”靳樨波澜不惊,“他脸皮薄,殿下还是给他一些面子吧,若是真叫人瞧见了,他怕不是要在这里哭一场。”
漆汩:“……”
什么叫哭一场?
长鱼午哭笑不得,嘴角一抽,倒真的没有绕进来。
片刻后,靳樨终于送走长鱼午,转过屏风,瞧见榻上窝起一个圆滚滚的包,不由站了一息,才道:“出来吧。”
被窝包窸窸窣窣地露出一条缝,像打开的扇贝。
漆汩唰地露出脑袋,满脸警惕:“真走了?”
靳樨点头。
漆汩还是没动。
“我去拿饭时碰见的。”靳樨解释,“长鱼午似乎早就知道了。”
“人都在宫里了,也瞒不过。”漆汩咕哝,掀开被子,尝试着动了动,觉得自己浑身有力——遂大喜,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