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汩想起蔡放之前——或者更小的时候甩着鼻涕——常常跟在自己与大哥二姐身后跑,叫着“哥哥姐姐”的样子,太遥远了,竟像上一辈子的事情。
他正思绪万千,谁料明明已经走过他的蔡放原步退回来,漆汩的心猛地吊起——蔡放转过脸,和怀里的三花齐齐盯着漆汩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漆汩非常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蔡放忽然开口,“看你十分顺眼,你是园子里的?”
没认出来就好,漆汩微微压了压嗓子:“是。”
“叫什么?”蔡放似乎对他特别感兴趣。
漆汩一时支吾,答不上来,心道:这个没有编啊!
靳樨开口,他的声音如同天降甘露,在几步开外道:“殿下,先进去吧,莫要午殿下等。”
“好。”蔡放说,又把脸转回来,“等回府后,你来找我,做我的近身侍卫吧。”
说毕,他就小步跑着,进了紫微宫。
漆汩摸摸脸,苦笑。
跟在蔡放身后,靳樨也和漆汩踏入了紫微宫。
紫微宫里还是没什么变化,一模一样,漆汩发现以前绊了自己一跤的石板的缺角都还在,没有人去修。
偌大的宫城里寂静无声,似乎空寂无人,走了好大一会,漆汩正要转弯,忽然瞥见什么,倏地一愣——他看见了自己住过的宫室的金顶。
“这边。”靳樨悄悄地扯了下他的手腕。
花园在紫微宫的深处,花草树木颇有野蛮生长的架势,池塘边的亭子里,显露了两道颀长的身影,一坐一卧。
旁侍两名沉默的宫人。
漆汩很快认出来,是姬焰和长鱼午。
天子姬焰躺在一张小塌上,只着便服,膝上盖着薄被,看上去确实带着病容,但精神头还算好,面容没有改变太多,只是成熟了不少,依然是面如冠玉,同漆汩记忆里那位太子表哥还是一模一样的。
长鱼午亦是一身素净的长袍,相貌白净斯文,眉眼亦平和温静,水墨描过一般,握着姬焰的手,二人正在耳语什么。
故人重逢,漆汩的心里腾起心悸之感,一时脑子都有些烧,忽然后劲传来冰冷的触感——靳樨借着树影的遮挡,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后颈。
“陛下。殿下。”宫人带着他们走到近前,福身道,“放殿下来了。”
长鱼午止住耳语,回过头,温柔地笑道:“小放来了,吃过午饭没有?”
声音也好听,令人春风拂面。
“吃啦!”蔡放高高兴兴地说,探头看看微闭着眼的姬焰,关心地道,“陛下万安!”
姬焰很给他面子,不仅睁开眼,还颔首道:“卿亦安好。”
天子的视线从在场诸人身上划过,然后不动声色地又收了回去——看来是没认出来,漆汩又松口气。
蔡放捧起猫,献宝似的大声对长鱼午道:“我来给殿下送猫!”
三花非常配合地喵一声,眨眨眼,显得非常漂亮又非常可爱。
长鱼午眉毛一扬,佯怒道:“我明明要玳瑁色的。”
“殿下每天放它去炉子里滚一圈,久而久之,就变成玳瑁色了!”蔡放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你看它这么这么乖。”
长鱼午没忍住,噗地一笑。
姬焰闻言也露出浅浅的笑意。
蔡放期待地看着长鱼午:“殿下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长鱼午板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