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夷天子五年,春。
朱雀神剑现世,王宫雷击失火,肜王密章、王后鹿缨,薨。
禁军首领子人真、沙鹿侯长子靳樨、太子妃翁寿葬身火海,亦死。
大巫灵蒿寿终正寝,坐化而归。
沙鹿侯靳莽及其幼子,不知所踪。
越过山头,在离沙鹿最近的肜庸边境线,有一片小树林。
黎明初绽,有位老妇人背着一个沉睡的小孩从远方驰马而来,正是兰婆,靳栊伏在兰婆背上睡得无知无觉,满头大汗——被兰婆喂了安神药。
兰婆看见不远处有条蜿蜒的溪流,忽然特别想去溪流边旁边休息一下。
她疲惫地下马喘气,把靳栊安置在大青石边,走到水流边俯身打湿帕子,想给靳栊擦擦脸。
兰婆拧干帕子,转过身,忽然瞳孔睁得老大,愣了,湿帕从手里滑落。
她说不出话,只能胡乱地打手语。
因为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本该在沙鹿的靳莽,一身破破烂烂的常服,却好像年轻了许多,意气风发、腿脚便利,神情轻松,身后跟着一位抱着小白猫的……
兰婆认识,是蝉夫子。
年岁好像根本没有在蝉夫子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蝉夫子身着素衣,不发一言,用手指刮挠着就小白猫的下巴,好像只是单纯地要等着靳莽而已。
昨夜兰婆察觉侯府里有变,当机立断带着靳栊就走,想着怎么着也得护住央夫人的血脉。
“多谢你。”靳莽低头抚摸靳栊软软的脸颊,“多谢你救他出来。”
靳莽欢快地说:“我要跟着夫子去桃源了。”
兰婆瞳孔颤抖,确认沙鹿真的出事了,那么樨儿呢?他在王都,他安全吗?
“我要去她埋骨的地方。”靳莽笑得十分开怀,“与她同葬。”
靳莽轻轻拨开靳栊颊边的碎发:“终于等到这一天。只是对不起他们兄弟俩,只能暂且先麻烦你照顾栊儿。”
兰婆打手势:“央夫人于我有恩,是应当的。”
“你不知道央儿全名吧。”靳莽说,“她一直不肯告诉世人,其实她姓骊,骊龙的骊。”
兰婆瞪大眼睛,只见靳莽从怀中抽出一封信,将其小心地放在靳栊的心口,就像永别一样笑了一下,继而直起身,对兰婆说:“你可以看。”
话毕,靳莽便跟在蝉夫子身后,就像没有了重量,微风似水,他如落叶,飘然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淡蓝色的稀薄晨雾里。
他走了,就跟来时那般无痕无迹,如清风一般。
兰婆怔怔地盯着那封信,好像在企图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树林里传来鸟鸣声,流水潺潺,她过了半晌才伸手过去,拾起了靳莽留下的那封信,手指颤抖地打开,墨迹未干,想必也就刚写成不久。
「我儿阿樨亲启:
你展信之时,我已远走他方,且不会再回。」
高明殿已经坍塌一半,像一头受重伤的野兽。
去而复返的漆汩火急火燎,一眼便看见簌簌坠落的木头火星里,靳樨似乎受了重伤,被一块硕大的梁木压着,看不清是死是活,视线被火烤得氤氲不定。
漆汩当即就要疯了,大吼:“靳樨!”
说罢,他就一头扎了进去,对烟雾和烈火视若无睹,公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