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太子懋还捎带上了那只美丽的红燕,它足上有一只细细的链子,将它困在方寸之间,由一名低眉顺眼的宫人单独照料,红燕似乎并不感到痛苦,也不感到难过,只是温顺地待在笼子里,面对所有人的仰视。
这就是神迹,是天子至今仍未等来的神迹。
一如庸层层保护池水中的黑鲤,一如重兵把守的陈国大椿,一如炚大长公主每每执香参拜的玛瑙,都是神灵降世的象征。
就在漆汩的角度,能看见神坛中赤帝神像的头翎,与红燕交相辉映。
一生一死,一兽一神。
第31章 不要回头了。
众位官吏跟在后头,除子人真外,唯独靳樨也同样骑马,在东宫驾辇其后两三步的位置,面无表情,穿得极为单薄,似乎毫不畏冷,冷不丁被看热闹的百姓投了好几朵鲜花,太子懋在轿辇里道:“哥,挺受欢迎的,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靳樨说:“太子殿下,别说笑。”
“阿栊不是说哥你有心上人么?”太子懋问,毫不掩饰他对靳家的打探。
靳樨目不斜视,道:“他知道什么。”
“小孩子知道得可不少。”太子懋笑着说,“哥你不是知道吗,我在阿栊这个年纪都念书好久了。”
靳樨驱马走开了,太子懋饶有趣味地笑起来。
车架在神坛门口停下,以面具遮面的葛霄带着所有巫官疾步走出,都身着巫服,恭迎太子,太子懋说:“起来吧。”
葛霄起身:“殿下请。”
“明年也要劳烦各位。”太子懋客客气气地在轿上说,慢悠悠地下了驾辇,又回头搀扶翁寿落地,那只红燕扑腾翅膀,从笼中飞出,落在太子懋的肩上。
这幅场景显得奇异又合,仿佛顺天应命。
太子懋微含笑意,满意地听见汹涌的人声汇聚成同一句话——“殿下千岁。大肜万年。”
靳樨甫一下马,便敏锐地回过头。
子人真忙道:“怎么?”
靳樨淡漠地收回眼神,摇头,把缰绳交给迎上来的禁军。子人真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那位鬼魅似的刺客会又突然冒出来,且靳樨好像又并未佩剑。
漆汩注意到靳樨的眼神,心一揪,暗道:要出事!
靳樨为什么会犹豫?他在犹豫什么?
两条街外。
吴定用左手举着一支足有八寸长的弩弓,箭在弦上,他伏在高楼的瓦片上,像一片无人在意的秋后落叶,眯着眼睛,瞄准言笑晏晏的太子懋。
距离太远了。
太远了。
人头模糊成黑点,驾辇也缩小成指甲盖大小的金箔。
吴定曾是太子忌府中最出色的箭士,百步穿杨不在话下,可那一日密懋血洗东宫,他伤着的不止是右手,还有曾经如鹰目般的双眼。
但这也许会是为数不多的机会。
难道他要等到陛下驾鹤西去,太子懋坐上王座吗?
他没有办法进入王宫,短时间内,太子懋也不太可能再出来。
吴定看见有人回过头,他知道那必然是靳樨。
只有面对过生死的人才会对危险保持敏锐的直觉。
靳樨没有点出他来,神坛门口依然无比平静,太子懋细致地做着进门的净手准备。
只要靳樨不会站出来,子人真与葛霄绝不会有机会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