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先生与骊犀在西亳流连了整个冬天。
那个冬天极冷,西亳下了七场雪,一场比一场大,最后浩荡得似乎能吞没整个西亳,一切都在飘扬的雪花里沉寂下来,将西亳染成白色,紫薇宫仿佛也盖上了雪白的毯子。
深冬之时漆汩冻得实在不想出门,总是裹着厚厚的裘衣躲在塌上,不再去藏书阁发呆。
骊犀便带着点心在下午来他的寝宫里找他。
点心的香甜气味在熏香和炭火中氤氲、飞腾。
年关之时,沉寂的西亳终于难得热闹,灯笼的光照亮了厚厚的白雪。
先庄天子没有子嗣,于是传给了弟弟,也就是如今的景天子,过了年关,就是即位的第十年了。
宫里的年宴上,景天子叫漆汩来见,漆汩像从前一样,行礼谢过天恩,再恭贺新年。
翌日,漆汩要骊犀带他去逛灯会,街上人很多,骊犀生怕他绊倒,紧张万分地跟着。
最后漆汩笑嘻嘻地提了一只五颜六色的鱼灯回来,在汪洋大雪里兴冲冲地问骊犀:“好看吗?”
漆汩莞尔一笑,脸颊在风里被白裘映照得如同新雪。
骊犀的声音许久之后才在簌簌的落雪声里传过来。
“……好看。”骊犀最终说。
到了黄帝祭祀灵元日那天,也即元宵,西亳的雪还未融。
当晚,姬焰与了先生寅夜造访漆汩宫室,骊犀托着一只药罐跟在后头。
漆汩被从床上叫起来,披着外衣,在灯烛下有些困倦地快要缩成一团,感觉要歪倒下去。
骊犀预伸手,姬焰却提前一步扶住漆汩,漆汩迷迷瞪瞪地叫了一声“表哥”。
“本不想这么晚来叫你,可我实在急得很。”姬焰说,“先生说他有法子治阿汩你的眼睛。”
“什么?!”漆汩惊坐起,困意一扫而空,登时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明白了,“您……您……我——”
漆汩险些喜极而泣:“需要……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我该如何感谢先生大恩。”
“无须如此。”了先生让骊犀说,“只是此药下去,你会如处……”
骊犀看着了先生的手势,神色暗沉,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姬焰急道:“小兄弟怎么不继续说?”
了先生安静地垂下手,并不催促骊犀。
骊犀吸了一大口冷气,好半晌才继续艰难地说下去:“如处冰火两重天、死生之一瞬,历经三月方止。”
“什么?!”姬焰的神情登时一变,“先生之前并未提过……”
了先生打手势,骊犀代他说:“太子不能为别人做决定。”
了先生继而望向漆汩,骊犀比着他的意思,说:“汩殿下,且这并非一劳永逸的法子,之后每到寒冷的冬日,抑或若心神剧烈动荡,还是会变回原样”
骊犀的声线隐隐颤抖,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殿下……你还愿试么?”
苦涩的药香在殿里环绕,过了许久,久到好像时间都好像被拉长,其实也不到一炷香。
寂静的殿里,红烛爆出一朵灯花,漆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明白的。”
漆汩深呼吸一次,而后定定地说:“我愿意的。”
他欲伸手从骊犀手里取来药碗,骊犀下意识地一缩手,避开,少顷还是将碗递了上去。
漆汩微微一笑,将药碗抵在唇边,仰头咕咚咕咚,将那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