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皇帝深卧围榻,谢励与李翻轮番劝说。自那日皇帝于军中被神秘人劫走,虽有战神明光甲护身,刀枪不入,却被人敲了记闷棍,昏迷了数个时辰。醒来之后不消说,战神甲失踪不见,皇帝更连劫走他的人是谁也毫无头绪。
为了这个神秘的刺客,京营从里到外风声鹤唳。受伤后皇帝时常有晕眩之感,随行的医师建议陛下卧床静养。这种情况下,谢励与李翻都不敢再让皇帝留在前线,谢励劝说他返回名都:“保家卫国,乃是外面那些将士为之甘心赴死的理想。如果陛下的安危都得不到保证,又如何让他们放下包袱去与敌人拼命呢?”
李初闭目时仍感到头重脚轻:“君王临阵,本是对将士的激励,目下却适得其反了。”
李翻劝解:“父皇,听说刺客只出一剑就斩断了阿史那舍一条胳膊,否则阿史那舍也不至于夹着尾巴逃跑。此人如此神通广大,且是敌是友尚不分明,留在前线实在太危险了。”
李初心中烦闷。他本是在慈氏阁中得到启示,想凭借一战确立自己的天命。眼下,那个试图与他同日争辉的厄昆可汗败退,自己也不明受伤,甚至还弄丢了战神甲。一切都事与愿违了。
难道是他没能理解慈氏阁中预言的真正含义?
帐外通传郢王前来觐见,谢励与李翻立即整肃神态。皇帝仍卧身不起,似乎伤了脑袋后连精神也变得萎靡了,只是懒洋洋倚在帷幄里。外面倾盆大雨、雷鸣电闪,锦帐中却燃着熏炉,温暖而芬芳。
李裕侧身进来,抖落肩上水珠,对谢励指责的表情视而不见。
“陛下,臣来请安了。今日陛下可感觉好些了?”李裕言辞恳切,态度热忱。
皇帝皮笑肉不笑,给李裕赐座,只说道:“随军行风餐露宿,二哥倒是好精神。多年不见,看来是山中修行颇有成果?”
名都一别,自来有近十年未见,每年元旦朝会,岳州也只遣使臣送礼,礼到人不到,无诏不得入名都。
兄弟俩都只能依靠纸面消息,了解对方的近况。皇帝知道李裕醉心修道险些疯魔,李裕则知道皇帝每个月去慈光院祭祖祈愿。至于修道修些什么,祈愿又愿些什么,也许是兄弟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修身养性确能使人容光焕发,”李裕积极地道,“臣在这方面,也算有些心得体会……”
皇帝摆摆手,不耐烦听他说这个。去岁才因李裕滥施淫典,乱了科仪,致使上苍降罪于岳州,朝廷发了戒敕斥责,他却半点没听进去,又故态复萌在皇帝面前大谈其是。令人觉得可恨又可笑。
李裕意犹未尽地打住了,转而道:“臣有军报面呈陛下。”
“讲。”
“前不久昌松一战,发生了些事……阿史那舍遁走后,臣部下陈琵率轻骑兵一路追赶八百里直抵碛西道口,在石城外与孔将军麾下相遇。石城外发现了胡兵留下的踪迹,似乎往北曳咥河下游去了。这却是奇怪,孔将军原料定胡兵在石城有埋伏接应,双方应在石城有一场遭遇战。不知是什么令阿史那舍改变了计划,放弃了石城这个据点,继续往北走。”
皇帝道:“看来突 厥人里也并非是铁壁金汤。你的探子没有送回什么消息?”
李裕愕然。
谢励笑道:“郢王殿下看来不知道?去年为止,令郎还在孔将军那里做军中斥候,潜入突 厥王庭去刺探情报。胡山败走半月湖,亦是令郎与孔将军合力设局所致。”
李裕表情震悚:“臣当真不知道,还有这事?!犬子早已离家多年,隐姓埋名在外漂泊,臣派人到处找他,他却避而不见。直到年关前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