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舍与乎尔赤兄弟俩的瞳色继承自父亲都罗可汗。阿舍的眼睛就像天空,辽远而明亮。乎尔赤的眼睛则沉静幽深。
那孩子哭累了,终于安静下来,萧思摩看着孩子漂亮的眼睛,说不出话。他不知道江宜给别人带来的,要么是真相,要么是野心,给自己带来的却是一个孩子,这是什么意思?
“可敦与先可汗之间有没有过?”萧思摩问丑奴。这侍婢一直跟随在会株身边,对此子出生前后的事亦十分清楚。被问及会株与先可汗的事,她只能抱着孩子瑟瑟发抖,似乎害怕萧思摩会将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萧思摩一看她那样子就懂了,简直难以置信。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江宜这时说,“即使先可汗娶了父亲的妻子,对你们而言,也并非不可接受的事罢?”
这句话不啻于火上浇油,萧思摩却没有发怒。他沉默好一会儿,俯身从丑奴怀中接过孩子。
“阿姆、阿姆……”那孩子挣动不从。他已经能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
“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萧思摩又问了一遍。
丑奴不明所以:“去年春、春牧的时候……”
“不对,”萧思摩纠正她,“是前年冬。”
他以手掌丈量孩子的身长,就算在年纪上有个数月的谎报,也基本上看不出来:“这个孩子,是会株可敦与都罗可汗的孩子。先可汗在世时,可敦为了保护这个孩子,隐瞒了自己有孕的事实。先可汗病逝的那年冬天,她诞下次子,托付于兄长胡山照顾。胡山亲王与可敦先后不测,这孩子便由你我抚养照顾,直到今天。”
丑奴虽不明白,仍是点头。这与事实实际上也并不相差多少,知晓会株次子的人只有她身边的亲信,与兄长胡山。兄妹二人相继离世后,的确是丑奴一个人在照看幼子。
“记住了吗?”
丑奴被萧思摩可怖的脸色吓住,发抖道:“记住了……记住了……这孩子是都罗可汗的第三子……”
这时候她似乎已经预言到了自己的命运,脸上的恐惧像一个深渊,吞噬着她的精神与生命。江宜轻轻叹了口气。
雨声嘈杂,毡帐中灯影摇曳。
江宜脱下濡湿的外衣,换上萧思摩托人送来的一身干净衣服。炉中柴火燃烧,带来持续的光与热。
一刻钟前,萧思摩带着那抱孩子的丑奴,前去与十箭部落里,与胡山交好的几个部族会面。这一夜的风雨过去,会带来什么样新的改变?也许会是更大的风雨也说不定。
他打帘出去,幽暗的天穹乍然明亮,爬过一道闪电。穹庐外两名亲卫骇然抱头,草原上的人对雷电的畏惧深入骨髓,不少人跪在大雨中,手握狼牙祈祷脱司平息怒火。
天火倾颓,坠入远方,大地震动,河川咆哮,天空忽明忽暗,时而如一剑霜寒,时而金光万道。江宜手搭眉骨,眯着眼睛望了一会儿,喃喃道:“在做什么,弄出这么大阵势?”
地面上的人何曾见过这只存在于远古传说里,神话一般的情景,它所象征的含义早已被人遗忘。
一个晚上的时间,萧思摩经历了两番剧变。他正将那孩子带到十部的亲信面前,在众位长老的震惊里,命丑奴将他事先编排的故事经过抖落出来,外面却开始打雷。
草原上无遮无拦,雷电瞬息而起,抵达天尽头,犹如一发从天而降的鞭笞。比之在人口众多、屋舍林立的中原城池,北方原野的雷电更令人毛骨悚然。萧思摩正公布都罗可汗第三子的身份,天上就落下雷霆。不久后,更是有流火陨星,这似乎是上天对这位秘密诞生的三王子的某种回应。令众人的心情动摇不已。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