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玉道:“千户不日将要出兵围捕,届时城门不开,百姓闭户不出,三位也好暂居府中,待得兵事一过再另有安排不迟。”
从茶室中出来,琅祖六神无主,与谢白乾擦肩而过,忽然谢白乾目光掠过,问:“狄少侠,你的剑呢?”
琅祖后退半步,被半君按住,撩起他衣裾露出皮鞘一角:“这不是?”
谢白乾未曾见识过狄飞白的武艺,只是识得他从不离身的佩剑,料想此人脾气暴躁武功也应当不会差,向三人辞过便转身离去。
半君将那半截腰封伪作的皮鞘重新藏入琅祖衣裾里,一巴掌拍在琅祖后背,叫他打个激灵挺直了脊背。
“谢、谢白乾要围捕鸡庐山?!”
关起门来,琅祖一屁股瘫坐绳床边沿。
江宜愈发感到此事中的怪异,若是谢白乾暗中操作,他必然对垫江人的来历心知肚明,但在谢书玉面前矢口否认,若得一日他果真将垫江诸民屠戮殆尽,只怕也是作为剿匪有功,策勋一笔。
他与毕合泽合谋,所图究竟何为?
半君忽然道:“那谢白乾,乃是六百年前兵灭垫江古国的谢济元之后?”
江宜答道:“正是。谢济元与谢白乾,都是名都谢氏一族,开国名将谢若朴之后嗣。谢若朴随先主李桓岭飞升为灵晔……”
话到此处他脑海中灵光一现,蓦地想起——三人逃出将军渡时,立即就遭遇了冲介等人。究竟冲介是如何得知三人行踪的?
狄飞白乃是追随一缕风的指引,多半便是屏翳背后襄助。
冲介呢?他又是得到了谁的指示?
谢白乾,谢济元,谢灵晔……
江宜背上一阵发寒,犹如一道视线正在高空中监视着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尖,俱沉浸在为雷霆锁定的麻痹中,这刻杀机骤现,刀在颈后,只待天机泄漏的一瞬便取走性命。
肩上忽遭人一拍。
江宜一个激灵,乃挣脱出来,已是一身冷汗,转头见半君正满目关切。
“我、我想去找我姐姐……”琅祖想了很久,定神开口,“我要去提醒她老爹的事,还有谢白乾,要对我们不利!”
江宜清清嗓子,发现自己声音虚浮:“你孤身一人,在这种局面下,你姐姐比你更有能力保护自己。小琅,这时候你更应该先顾好自己,想想待得一切平定下来,你姐姐发现你出事了,该是什么心情?”
琅祖这才说出心中所想:“我怕混乱之中所有人都失散了,我再也见不到姐姐……”
姐弟二人的母亲就是有一天离开家,从此再也没回来。姐姐因此发了狠,不成全自己不罢休,弟弟则变得更患得患失,谨慎敏感。
江宜不由得感叹,若这世上所有人都像琅祖这般守好自己一亩三分地便心满意足了,会少多少纷争与纠缠。
二人好说歹说,总算打消琅祖去寻找姐姐的念头,现如今三镇戒严,且不知依则等人今何在,只怕出门就被捉了,落到谢白乾手里求告无门。
向晚城楼的鼙鼓安静下来,不再有密集的马蹄声声入耳。江宜一直守到琅祖昏昏欲睡,方才离开,路过后庭院看见嘉荣树下谢书玉正进香祷告,卧炉中已盛了浅浅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