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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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是怎么能连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的话的呢?
有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剖开沈凌夏的心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颜色,又装着什么。
只可惜现在他已经自顾不暇。
眩晕感一阵比一阵猛烈地袭来,沈陌遥看见站到沈凌夏身后,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简直巴不得他赶紧消失的父亲,又望向怒火重燃,一脸愤恨的小弟,垂在身侧的手紧绷起来,又有些无力地松开。
有的时候他会想,是不是自十四年前起,自己就永远失去了被爱的资格,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永远无法改变家人们对自己的厌恶。
不然的话,哪怕一次也好,为什么他们从来不肯站在他这边,从来不肯相信他?
也许真的是这样。
沈陌遥,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你根本不属于这个家。
“沈陌遥,你说话啊!难道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沈佑麟又吼道。
“算了。”沈陌遥紧绷的脊背松懈下来,眼神黯下去,“既然你坚持认为这块表是假的,小佑……”
他的声音轻飘飘,像一片羽毛落进沈佑麟的耳朵。
“就把它扔了吧。”
“二哥……”沈佑麟看见他肉眼可见白下去的脸和颤抖的嘴唇,竟猛地愣怔了一下,下意识开口喊他。
但沈陌遥没有回话。
他身形微晃地越过人群,把脏了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场地内的侍应生,穿着单薄的衬衫,只身一人穿过后门走出宴会厅,没再回头。
第6章
沈陌遥有点庆幸自己做决定的速度够快。
因为再晚一点,他好像就要连平稳走出宴会厅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没敢坐在冷得刺骨的石板长椅上,头抵在石柱边闭眼站了一会儿,想等状态好一点就动身回到自己车上。
但他没想到的是,沈佑麟在宴会厅里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没过多久竟然也从会场内追了出来。
晚风吹起两人的衣襟和发梢,沈陌遥站在宴会厅外侧花园旁的连廊下掩唇咳了一阵,默默注视着走向自己,身形高大的弟弟。
沈佑麟从小就一直很高。
他们的母亲姜鹤是混血儿,而沈佑麟则把她的一半美国血统继承得格外明显,发色偏浅,五官和骨架都更接近西方人的浓烈宽阔。沈陌遥比他大了四岁多,却始终不能在体型上超过他太多,有时会因此偷偷生闷气。
那个时候更加年幼的沈佑麟自然无法察觉他暗自和弟弟较劲身高的小心思,总是追在他屁股后面刺激他,用小奶音念叨:“哥哥,哥哥,等我比你高了,就换我保护你。”
其实沈佑麟很早就比他还高上许多了。沈陌遥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有些怅然的笑。
只是时过境迁,曾经说着要用来保护他的身量如今却变成了用来压迫他的桎梏。
沈佑麟朝他一步步逼近,开阔的肩膀几乎能把他死死禁锢在廊下的墙角。走廊边的壁灯打在面前的人背上,在他眼前投下厚重的阴影,再看不见一点光。
走到这样近的距离,沈佑麟终于发现,他的二哥好像生病了。
他有点站不稳,呼出的气息也是滚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