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叫你别住这里了。”郭仲恺道,“你也不过待几天就走,不如住我那里,还有人给你洗衣做饭。”
“这里也没那么不好。”陈教授道,“别忘了,当年我们两家在这院子里可住了足足七年。”
傅承勖惊讶:“两位原来是老邻居?”
“我和老郭都是在这个四合院里结婚成家的。”陈教授道,“那时候他是个小警察,我也是个小讲师。我家住东厢,他家住对面西厢。”
“是啊。”回想当年,郭仲恺也不禁笑起来,“一早起来抢厕所,夏天把凉席铺在院子里睡觉,冬天,孩子们在胡同里打雪仗……”
他话音倏然一顿,显然触发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郭氏夫妇和陈教授都神色一黯。
傅承勖察言观色,立刻转了话题:“陈教授只住几天?您还打算去哪里?”
“敦煌!”陈教授道,“我已从复旦大学辞职,将前往敦煌,参与莫高窟的维护与研究工作。”
他说这话时,双目炯炯,红光满面。
热爱与对理想的追求,让这个年届半百的老人焕发出生机与活力。
宋绮年由衷敬佩:“上次听你说过后,我还特意去找了点有关敦煌的资料。有数不清的洞窟,壁画精美绝伦,藏在洞窟里的宝贵佛经,听着正是最适合您去的地方。”
“可惜刚被发现时,保护不力,被洋人偷走了许多宝贝。”陈教授痛心疾首,“政局动荡,战乱连连,多少国宝得不到保护,就这么流落去了外乡……”
“好在洞窟如今已被保护起来了。”傅承勖急忙把气氛拉起来。
郭仲恺的目光自傅宋二人身上掠过,也意味深长道:“那些流失海外的国宝,也有许多被爱国人土送了回来。”
“是!”陈教授又提起了精神,“我前几天去故宫博物院拜访朋友,看到了他们刚刚收到一个捐赠品:一幅山西古寺流失出去的宋元时期的观音木雕。这古寺的木雕全都由当时极有名的一位木雕大师所制,作品现存极少,非常珍贵!说起来,这位庄启扬先生,近来陆陆续续给博物院捐赠了许多珍品,都是早年失窃的国宝。我对此人实在敬佩至极!如果有机会,真想认识一下。”
“听起来,确实是一位品德高尚,心怀祖国的人土。”郭仲恺点头附和。
傅承勖笑而不语,眼底流露出深深缅怀之色。
“咦?这本就是陈教授新出的书吧?”傅承勖拿起一本封面印着青绿山水画的书,“我来北平前才拜读过,有些地方正想和您讨论一下。”
一提到学术,陈教授精神振奋。他立刻把傅承勖招去一边,和他翻着书聊了起来。
宋绮年知道,这是傅承勖给自已制造和郭仲恺聊天的机会。
这还是宋绮年第一次同郭仲恺单独聊天。
要放在过去,她不知多紧张,生怕郭仲恺火眼金睛,识破自已的伪装。
此刻,她依旧紧张,却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
还是郭仲恺先开口,打破了冷场。
“宋小姐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宋绮年定了定神:“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您关心。我听傅先生说,您那日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郭仲恺摇头:“我可不敢揽这个功劳。人是傅先生抓住的,我不过白捡了个便宜。只是傅先生为人低调,不肯居功。可惜……”
魏史堂脱逃的事让所有人都扼腕叹息。
“我相信您已经尽力了。”宋绮年宽慰道,“我也相信您这次一定会将他重新抓捕归案,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多谢。”郭仲恺很感激。
“还有我师兄那事。”宋绮年又道,“我想替他向您道歉,又觉得应该由他亲自赔礼道歉,才算对您尊重。”
郭仲恺呵呵一笑。
“袁康此人,会做这事并不意外。他和你一样,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只是入错了行。你终于将才华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