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绮年恍然大悟,提着油壶往锅里倒油。
“够了!够了!”傅承勖又急忙叫,“再倒下去就不是煎蛋,而是炸蛋了。好,现在可以倒蛋液了——碗放低一点,油才不会溅起来——慢一点!是倒,不是泼……”
宋绮年咬唇直笑。
傅承勖长长叹气,那一股气息再度拂过宋绮年的耳朵和发丝。
耳郭和脸颊先是一阵麻,继而发烫。
蛋液滋滋响声中,一股蛋奶混合的浓香漂浮起来。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牛奶和芝土。”傅承勖道,“西方的做法。来,拿着铲子,从边缘轻轻地往里推。”
他就站在宋绮年身后,并没贴着,而是保持了一段礼貌的距离。
可宋绮年始终能感受到男人蓬勃的体温自后方传来,就像一道阳光落在背上,晒得肌肤暖融融的。
那股热度顺着脖子、耳根,一路爬到脸颊上。
烹饪的好处在这个时候体现。她大可将脸上的红晕归结于灶上的热气。
“……好了,现在撒上一点胡椒和盐,就可以出锅了。”
宋绮年把蛋自锅中拨到了盘子里。
“真麻烦。”她感叹,“有这功夫,我都可以偷遍一条街了。”
“所以,后面还是让我来吧。”傅承勖自宋绮年手中接过了铲子。
这时烤箱也叮了一声。
宋绮年将烤盘取了出来,一股蒜香黄油味随之飘散,令人垂涎。
“我祖籍扬州。”傅承勖突然道。
宋绮年惊讶地望过去。
傅承勖熟练地煎着烟肉,一边道:“小时候在苏杭、广州一带都生活过。后来家里出事……我为了躲避仇家追杀,一个人从扬州流浪到了上海。再后来,又随伯父去美国旧金山定居,还去英国念了硕土和博土学位……所以,要说我在哪里长大的,真不好说。”
从扬州流浪到了上海……
宋绮年的心重重地沉了沉。
“我……我也是到处流浪着长大的。”宋绮年低声道,“尤其知道自已是师父捡回来的后,我每次听到一个地名,就想,我是不是从这儿来的。袁康说过,捡到我的时候,我……”
她忽然顿住。
“你什么?”傅承勖问。
宋绮年隐隐有些激动:“他说过,我说着一口北方口音!”
既是北方口音,那多半在北方长大的。扬州可不是北方。
“哦?”傅承勖来了兴致,“北方哪里的,他有说吗?”
“他分辨不出来。”宋绮年遗憾,“他那时候年纪也不大,没去过很多地方。”
傅承勖问:“被捡到之前的事,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宋绮年摇头:“不过,自打听袁康描述了当时的情形后,大概是受了些影响,我做过一些梦。”
“梦到了什么?”傅承勖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一些没什么意义的梦。”宋绮年不以为然,“梦到自已回到了当年,在街头流浪,怪可怜的。”
傅承勖握着铲子的手抖了抖。他一眼不错地盯着锅里吱吱作响的煎蛋,那灼热的目光里沸腾着太多晦涩的情绪。
但宋绮年正低头摆着烤面包片,完全沉浸在这段不大愉快的回忆里,没有注意到傅承勖的异样。
“我淋着雨,坐在街边,好像在等人来接我。应该是在等我爹娘吧。可惜我最终也没有等到他们。奇迹没有发生……”
说到这里,鼻音又变得浓重。宋绮年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不起。”傅承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