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勖说着,把碎薄荷撒在煎好的羊排上,将这道散发着强烈浓香的大菜端了上来。
宋绮年把文件夹丢开,帮着傅承勖摆好了餐桌,开始享用这顿丰盛美味的午餐。
“孙开胜死了,少了一个虐待女人的畜生,于社会是件好事。”宋绮年道,“有些人,死了并不是个损失。”
“孙开胜的死,其实影响颇大。”傅承勖给自已倒了一杯红酒,“我没说他是个好官。相反,他早已腐败。但他一死,会影响到华东黑道势力的变化。”
说到此,无数思绪自他眼底掠过。
这男人的眼睛让宋绮年想起自已曾在船舷边俯视过的海水。
清澈平缓,渊博浩瀚,又深不见底。
“孙开胜的仇家多吗?”宋绮年问。
“不算少。”傅承勖切着羊排,“他剿杀过匪徒,陷害过对手。他虐待过那么多女人,她们和她们的亲人都有可能向他寻仇。宋小姐坚信江映月是无辜的?”
“‘疑罪从无’。”宋绮年道,“只要法官没有判江映月有罪,我就当她是清白的——这词儿还是从你借给我的书里学到的。而且,我还读到了那个宫女联手刺杀嘉靖皇帝的故事。”
“所以,如果江映月真是凶手……”
“我不会怪她。”宋绮年喝着酒,“我现在是个良民了。可要是放在过去,我保证会帮江映月处理尸体。”
“难怪江映月出事了第一个找你求助。”傅承勖道,“你身上这股江湖气息也同样让她觉得很亲切。”
其实之前傅承勖指出宋绮年对江映月有偏爱的时候,宋绮年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发觉傅承勖说得没错。
江映月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她容貌完美无瑕,人却并不完美。
她出身欢场,这就让她和普通良家妇女划清了界限。她甘愿做妾,又和主张女性独立的宋绮年观念相悖。
但她身上有一股来自江湖的气质,和宋绮年互相呼应。
那是一股不墨守成规、爱憎分明、剑走偏锋的野性。
傅承勖道:“现在孙公馆被巡捕房封了,取画一事又要延后。”
宋绮年抱怨:“我们合作了两次,每次行动前都计划得好好的,可行动的时候总会出现各种情况。你说我们俩是不是该去算一下八字?”
傅承勖不以为然:“都说,没有打破酒杯的派对,不算一个好派对。要我说,没有突发情况的任务,不算一个有挑战的任务。”
就和人生一样。
平静无波的人生显得乏味。而精彩的人生必然有许多波折。
两人闲聊着用完了正餐。
宋绮年正品尝着香橙舒芙蕾的时候,阿宽忽然快步走了进来,朝傅承勖附耳低语。
傅承勖的脸上倏然阴云密布。
“怎么了?”宋绮年问。
“郭仲恺刚刚派人去了你家,把江映月逮捕了,而且还传你去问话。他们好像找到了江映月买药的证据——和你有关。”
宋绮年缓缓放下甜点,站了起来:“那我得去一趟。”
“宋小姐,”傅承勖严肃道,“这事情都牵扯到了你身上,绝不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