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绮年的眼睛眯了眯。
走近了再看,此人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但面孔已被岁月的风霜打磨出了硬朗分明的棱角,肌肤呈现浅浅的麦色。高鼻,薄唇,目光皑皑如雪夜寒星。
那一瞬间,宋绮年联想到了雪茄、松木,和皮革的气息。
男子朝宋绮年伸出了手,目光含笑。
“你好,我是傅承勖。”
让宋绮年意外的是,傅承勖没有带她去堂屋谈事,而把她带到了温室花房里。
更让宋绮年意外的是,这座古香古色的中式园林里,竟然修建了一座小巧精美的西式玻璃温室。
暗金色的框架,墨绿色的装饰艺术风格的花纹,法式的黑白方块地砖。
阳光正透过玻璃顶棚落下,照在满室郁郁葱葱的植被和正绽放的花朵上。中央有一个圆形池塘,假山上的灌木丛中有潺潺流水声传出来。
屋里烧着地龙,暖意从脚底一个劲往上冲,很快便驱散了宋绮年身上的阴冷。
外面寒风凛冽,玻璃棚里却锁着一个春天。
傅承勖帮宋绮年脱下外套,关切地打量着她。
“我看宋小姐脸色不好,怕是路上受了风寒。这里非常暖和,会让你舒服些。来,这边坐。”
男人天生一副低沉醇厚的好嗓音,语气又温和亲切,实在同赵明诚他们口中那个傲慢冷漠的上位者截然不同。
宋绮年随着男人往里走。
温室里种满了兰花,最多的就是蝴蝶兰。
巧得很,这也正是宋绮年最喜欢的花。
姹紫嫣红的蝴蝶兰大朵大朵地绽放,沉甸甸地压低了枝条,衬着油绿肥厚的叶片,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宋绮年一路披星戴月地赶来,心里只惦记着怎么打这一场硬仗。
她想过自已会吃闭门羹,想过自已会费尽口舌,受尽刁难,却从没想到会被对方以礼相待,会看到这么一幅美丽的冬日春景。
她暂时忽略了一身的疲惫酸痛。
花丛深处摆放着白色的桌椅。一个椅背上搭着一条红色绣金线的流苏披肩。
如此女性化的东西,想来是傅老板的哪位女友落下的。
佳人已去,只留一条披肩,营造出一股旖旎浪漫的气氛引人遐想。
傅承勖随手将披肩拿起,放在一旁的花架上,然后非常绅土地扶着椅背。
“宋小姐,请坐。”
穿着笔挺制服的男仆立刻送来了热腾腾的茶点。
银茶壶映着宋绮年此刻的模样:被冻得苍白的面孔,眼底发青,嘴唇泛白,头发还有些凌乱。
她昨夜出门很急,还穿着“小巴黎”的那身土得冒泡的制服。路上泥泞,她的鞋子和裙摆也沾满了泥点子。
不知情的,还当是哪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宋绮年将一缕碎发掠向耳后。
“先喝一杯热茶吧。”傅承勖亲自斟茶,“枸杞红枣姜茶,暖胃补气,正适合宋小姐。”
茶水的热度透过薄瓷传到掌心,宋绮年冻僵了的指尖渐渐回暖。??
“多谢傅先生。”宋绮年低声道,“我带来了一幅画,有可能是傅先生正在找的,想请傅先生看看。”
“不急。”傅承勖又将一盘切成小块的总汇三明治放在宋绮年面前,“你一定还没有用早饭吧?”
这傅老板真是一位绅土,照顾女土体贴入微,圆滑周到。
宋绮年只得不停道谢。